“真的吗?”
纪黎宴“biu”得一下眼睛就睁大了,跟太后相似的眸子瞬间看向皇帝。
皇帝心一软。
他又退了一步:“行了行了,朕现在就给你下旨行了吧?”
纪黎宴美得冒泡。
他不住点头,高兴得都溢出来了:“谢谢皇帝表哥,谢谢皇帝表哥。”
纪黎宴一副喜到极致,没大没小的模样。
不仅没有触怒皇帝,反倒让他也跟着忍俊不禁。
这...就这么高兴?
他记得他娶先后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啊?
也就是表妹......
皇帝悄悄看向贵妃,正巧贵妃也看向他。
一时间都怔住了。
气氛逐渐热起来,某些刚还护着,好得不得了的小表弟就成了灯泡。
皇帝干咳一声,声音暗哑:
“行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回去准备接旨吧。”
纪黎宴眨了眨眼睛,他用力点头:
“臣知道啦~”
只是,他没动,也没走。
皇帝:???
皇帝:“你还有事?”
纪黎宴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
“陛下,您再给我放几天假呗,臣想和未婚妻培养培养感情。”
他不要脸,婚事还没定,就一口一个未婚妻。
主打先定下名分。
皇帝一头黑线。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小表弟太单纯了,好像也不太好?
算了算了,自己宠出来的......
皇帝一挥手:“朕给你三天假。”
纪黎宴美滋滋,他这下特别有“眼力劲”,连跑带跳地退下了。
皇帝:唔,小表弟还是好的。
贵妃斜了他一眼,伸手勾着他,吐气如兰:
“表哥是来用膳吗?”
———
纪黎宴对身后事一无所知。
他蹦跶着去上司那告假。
平时上值,原主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现在有了皇帝的御口亲说,都不带犹豫地,上司就批了。
只是一出宫门。
纪黎宴就苦恼了。
他磨磨蹭蹭。
让马车慢点,慢点,再慢点。
可承恩公府本来就不远,一刻钟的工夫,还是到了。
纪黎宴坐在马车上,探头探脑,一副作贼心虚的模样。
他想到记忆中的爹,有点不太敢进。
这爹可是会打板子的。
他这先斩后奏一事爆发......
后果不敢想。
突然觉得皇帝表哥轻易松口。
是不是也预料到就算他不请假,他爹也会替他请假的?
纪黎宴乱七八糟想着。
算了,缩头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早死早超生吧!
“你不好好当值,又回来干什么?”
一阵怒喝传来。
纪黎宴听着熟悉的声音,身子条件反射得一颤。
不是,他爹怎么在家也没当值啊?
纪父除了承恩公这个爵位,还兼任户部尚书一职。
算是皇帝表哥的钱袋子。
只是,这钱袋子,今天咋没琢磨给他皇帝表哥,那老鼠都不太乐意去晃悠的库房里弄钱的事?
纪黎宴掀起车盖布一角,正对上他爹那虎视眈眈的眼睛。
“爹,我...陛下给了我三天假,让我准备准备接旨......”
纪黎宴眼珠子一转,他决定了,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责任全推到皇帝身上。
他就不信,他爹会去问皇帝表哥。
如他所想。
纪父一点都没有在意,只以为是皇帝又有赏赐下来。
这种事情隔三岔五就会发生。
只是......
他皇帝外甥给这小子放什么假?
纪父诧异的是这一点。
“爹,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只不过得晚上,还有,今天你可不能揍我,你揍了我,我就不给了。”
纪黎宴还是有点怕。
他觉得先把他爹拉到自己这边来,把他爹跟他娘分而化之,这样才能让他们小两口平平安安。
原主和张婉玉的事情。
纪父是真不知道,纪母这个内宅妇人,倒是知道那么一丝半点。
只是不知道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
因为原主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下意识隐藏,只装作有那么一丝好感。
而且这一丝好感,还是因为张真源这个好友。
哦,对了。
张真源这个大舅哥也不知道。
要不然原主那一世,张真源还把原主当成好兄弟。
最后,衡阳水患,原主被送出去镀金,他被原主陷害,替原主背了黑锅,被受害者捅死了。
然后原主一身功勋地回来,不但官升三级,还被皇帝表哥赏了个爵位。
这也是造成张婉玉黑化的原因。
“你又惹了谁家?”
纪父看着咧着一口白牙的儿子,有一种想要闭眼的冲动。
他这辈子做了什么孽啊?
聪明才智全给了闺女,这儿子一点心机都没有遗传到。
这也就算了。
还仗着皇帝外甥,成天在外闯祸。
偏偏皇帝外甥对这小子宠溺得很,他这个当老子的,这小子都不怕。
这样一想,纪父的手蠢蠢欲动。
难得碰到这小子一个人。
纪黎宴眼神好,当即直接一个跳跃,跳下马车。
同时嘴上也止不住:
“爹,我现在可是陛下的御前侍卫,你要是打了我,就是不给陛下面子,信不信我去告状?”
本来只是有一点点生气。
被纪黎宴这样一说,纪父心里那个火,一下子噌得就冒出来了。
这小兔崽子不打是不行了。
“你过来,为父不打你。”
纪父冷森森开口,还扯了扯嘴角。
他爹这睁眼睛说瞎话的话,原主都不相信,纪黎宴就更不信了。
这要是过去,一顿打都不够的,指不定还得被踹上几脚。
纪黎宴学着原主的样子往后一缩,腿脚麻利得就往府上跑。
一边跑一边还扯着嗓子喊。
“娘,救命啊!”
“娘,我爹要打死我了!”
纪母正在拨动算盘。
她刚算完粮店里的账,恍惚间听到自家讨债鬼的声音。
“夫人,好像是少爷的声音?”
丫鬟白芷递上热茶。
纪母喝了一口,正好有些累了,她站起来,就看到纪黎宴跑过来。
跟后面有鬼追似的。
“宴儿?”
“娘,你快救我,快救救我......”
纪黎宴一看到他娘,就跟见到救命稻草一样,忙不迭就蹿到她身后。
“你又怎么惹到你爹了?”
纪母看着紧跟其后的纪父,她熟练地替他挡着,有些生无可恋的询问。
“娘,今天可不关我的事,我冤枉大发了。”
纪黎宴嚷嚷着。
他伸手抓着纪母的胳膊,一点都不心虚,还委屈得不得了。
然而,只能说当娘的了解儿子。
纪母见他眼皮子直颤,就知道这儿子是在糊弄她。
不过她也心甘情愿被糊弄。
只要不干什么抄家灭族的大事,她都随着他。
谁让她就这一个儿子?
纪母心知肚明,她护住儿子,眉心紧锁地看向纪父。
“老爷,饭都已经送去了,你怎么回来了?”
纪父在纪母面前就是个软面团。
他瞪了一眼纪黎宴,若无其事:“夫人,宫里传信,让我回来接旨。”
“爹,你也知道这事?”
纪黎宴从纪母身后探出个脑袋,他不可置信,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纪父轻飘飘看他一眼。
没搭理他。
而是大庭阔步走进屋子。
“先用膳吧。”
纪母算了一下日子,又想了一下发生的事。
发现没有什么值得陛下赐赏的。
一般情况,陛下有什么好东西赐过来,都直接派个太监过来。
不会像这样下圣旨。
不过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事。
纪母也就没放在心上了。
只是她看着儿子一副黄鼠狼偷到香油的模样,若有所思。
怎么感觉这圣旨跟宴儿有关?
“娘,我饿了......”
纪黎宴无辜回望,还似模似样地摸着肚子,一副饿得不得了的模样。
这可把纪母心疼坏了。
也顾不得刚刚想得乱七八糟的事。
“让你好好吃饭,不好好吃,现在饿了是吧?”
纪母一边抱怨,一边吩咐下去:
“白芷,赶紧把我让厨房炖的白玉鸽子汤端过来给宴儿。”
“奴婢这就去。”
纪黎宴坐在他爹对面,喝着他娘专门让人炖的汤。
又是心急又是焦躁。
还时不时探头看一下外面。
这圣旨怎么还不到?
纪父看着他跟个坐不住的猴子似的乱窜,眉心忍不住跳了跳。
他放下汤勺,呵斥一句。
“好好吃饭!”
“哦!”
纪黎宴闷闷应了一声,然后端起汤碗,一饮而尽。
“娘,我吃饱了,先回院子了。”
他迫不及待地脱身而出,也没顾及他娘一脸的欲言又止的表情。
“老爷,宴儿今儿不对劲啊!”纪母用帕子擦了擦嘴角,一脸担忧。
纪父哼了一声:“早就不对劲了,我刚还想审他......”
纪母横了他一眼:“我儿乖巧,老爷你审他干什么?”
———
不知道他爹石头砸了脚,纪黎宴飞快地跑到自己院子里。
然后让金宝把梯子搬过来,顺着墙直接翻到对面去。
张婉玉心神不宁。
她在自己院子待不住,索性找了个借口,来哥哥的书房里看书。
张真源今天去他老师家拜访。
和正大光明走后门的纪黎宴不同,他得老老实实考科举。
好在读书上有点天分。
如今已经考上了举人,只等来年二月份的春闱了。
据说有很大的概率能够考上。
唔......
张婉玉正在看一本游记,看着看着,她不知不觉沉浸了进去。
忽然,一阵蟋蟀叫声。
丫鬟秋月探头往窗外看一眼:“小姐,是世子。”
张婉玉骤然站起身来。
她有些慌乱,又有些欣喜:
“秋月,宴哥,他......”
“婉玉,我就知道你在这。”
纪黎宴身手敏捷的溜进来,秋月会意的在门口替他们看门。
“宴哥,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哥哥不在,万一...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
张婉玉柔美的脸上尽是担心。
纪黎宴牵住她的柔荑,让张婉玉含羞带怯地看了他一眼。
纪黎宴厚脸皮,当是被抛媚眼了。
他有些得意地开口:“婉玉,我去找了姐姐,说了咱俩的事情。”
“贵妃娘娘会同意吗?”张婉玉关心则乱,心里乱糟糟的。
纪黎宴一拍胸脯,信誓旦旦:
“放心,有我出马,姐姐对我们两个在一起满意得不得了。”
贵妃娘娘都没见过她,怎么可能会满意她?多半是爱屋及乌。
张婉玉不相信。
只是看着纪黎宴高兴的样子了, 春若桃花的脸还是羞红了。
“对了婉玉,到时候你就当是我对你一见钟情,你什么都不知道,圣旨下来的时候你也假装一下,知道吗?”
纪黎宴千叮万嘱。
他可是知道的,这年头女孩子名声要紧,他自然得全扯到自己身上。
才能保护好张婉玉。
张婉玉生得一副七窍玲珑心,对纪黎宴的言下之意,心知肚明。
她心中产生一股暖流。
不过很快,张婉玉又有些疑惑。
“圣旨?宴哥,什么圣旨?”
和简在圣心的纪家不同,张家就要差上一些。
自然不会时常收到圣旨。
纪黎宴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提前和张婉玉说。
他眼神飘忽,语气虚了些:
“我去找姐姐的时候,陛下正好也去了,我就...我就求了求陛下,给咱们赐婚了,婉玉你不会怪我吧?”
张婉玉迟迟没说话。
纪黎宴还以为她生气了。
也对。
他这样不打一声招呼,也没有和女方家里沟通,就这样仗“势”欺人,好像真的挺不好的。
“婉玉你别生气,我这就...我这就去找伯父伯母......”
纪黎宴哄着,他一低头,就发现张婉玉竟然泪流满面了。
顿时,他就慌得不行。
张婉玉哭得鼻尖红红的,几乎都没有声音,但就这样特别惹人怜惜。
她抓住了纪黎宴,头摇个不停:
“宴哥,我...我没生气,我就是觉得,我就是觉得好不真实......”
“之前,之前总感觉宴哥你离我好远,有时候又好近,我还以为你只是看在哥哥的面子上哄着我......”
纪黎宴心虚。
果然,最后能成为宫斗胜利者,别的不说,直觉是杠杠的。
原主喜欢张婉玉的容貌,也喜欢她的性情。
只是和皇帝的反应一样,他嫌弃她的家世,觉得她配不上他。
所以才忽冷忽热的。
而张婉玉不是没有察觉到,只是这个时候的她太单纯了。
原主稍微做做戏,她就能轻而易举地被哄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