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东暖阁,烛影摇红。
沉水香将尽,皇后富察氏攥着那封鹤形短笺——小燕子被押回时,塞进她手心的。
“……十月十六,若你们敢回头,便再不是爱新觉罗的子孙。”
她默念,心口像被细线勒住。
门外通传:“老弗爷回宫。”
皇后迎到阶下,规规矩矩行半跪礼:
“儿媳给老弗爷请安。”
老弗爷抬眼:
“皇后夜半来此,是为劝我收回成命?”
“是。”
“理由。”
皇后抬首,声音低哑:
“一为社稷,二为皇室,三为儿媳自己。”
老弗爷示意她继续。
“其一,西北军情急,永明若抗旨逃婚,宗室震怒,八旗勋贵必逼皇上削藩,动摇国本。
“其二,和婉公主(小燕子)私纵亲兄,已触大忌;再纵容,后宫干政之名坐实,史官笔如刀,皇上失圣明,中宫亦失德。
“其三,儿媳入宫三载无出,若因此事被废,富察氏三代忠良将毁于一旦。”
老弗爷听完,只淡淡一句:
“皇后句句社稷,却漏了自己的一对儿女。”
皇后指尖渗血,声音发颤:
“永明、小燕子……也是儿媳的命根。”
老弗爷叹息,取出太祖遗训——
“凡我子孙,若婚非所愿,可凭凤令止之。违者,宗室共击。”
她将旧旨递到皇后面前:
“去养心殿,劝皇上。劝他以社稷民心为镜,放永明一条生路,也放他自己一条生路。否则——”
老人指尖轻点皇后心口:
“明日史笔,会记:乾隆十年十月十六,帝为固权,逼嫡皇子娶不爱的女人,致宗室血溅东华门。你,富察氏,中宫皇后,将与此污名同列,千秋万代。”
皇后泪砸金砖,三叩首,起身时,眼底一片清明。
“儿媳……遵旨。”
她推门而出,夜风猎猎,裙裾如旗。
老弗爷望着她背影,轻声叹息:
“桂花谢了,还会再开;人心若死了,就真完了。”
门外,天角已现一线蟹壳青。
十月十六的黎明,正一寸寸,逼进宫墙。
皇后一路疾行至养心殿,殿内灯火通明。
皇上正对着西北军情的折子发愁,见皇后进来,微微皱眉:“皇后深夜前来,所为何事?”皇后跪地,将太祖遗训呈上,一字一句道:“皇上,老弗爷之意,望皇上以社稷民心为念,放永明一条生路。”皇上脸色一变,拍案而起:“永明抗旨,此风不可长!”皇后垂泪道:“皇上,西北战事正紧,若宗室因此生乱,后果不堪设想。
且史官笔如刀,此事若处理不当,皇上圣明受损。”皇上沉默良久,来回踱步。最终,他长叹一声:“罢了罢了,朕准了。”皇后心中一喜,叩谢圣恩。十月十六的朝会上,皇上宣布放永明自由,一场风波就此平息。而皇后望着天边初升的朝阳,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这场抉择,对皇室、对自己,究竟是福是祸。
散朝后,皇后回到坤宁宫,刚坐下,便有宫女来报:“皇后娘娘,和婉公主求见。”皇后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轻声道:“让她进来吧。”
小燕子蹦蹦跳跳地进来,扑通一声跪在皇后跟前,眼里满是感激:“皇额娘,谢谢您救了永明哥哥和我。”皇后扶起她,苦笑道:“罢了,这也是为了大局。只是往后你二人,莫要再做出这等糊涂事。”
小燕子用力点头:“皇额娘放心,我和永明哥哥以后一定好好的。”皇后看着她天真的模样,心中有些感慨,“你既和永明两情相悦,往后便好好过日子,莫要辜负了这一番情谊。”
小燕子连连称是,又说了些感激的话才离开。
皇后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思绪飘远。她知道,这场风波虽平,但皇室之中,暗潮依旧涌动,往后的日子,只怕也不会太平。只是,眼下能护住永明和小燕子,也算是为自己的内心寻得了一丝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