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声了?回头了?”
我又点点头,这次心里开始发毛。
六姑叹了口气,示意我坐下,然后从屋里端出一碗清水,在水面上撒了些香灰。
她让我对着碗哈口气,我照做了,只见水面上漂浮的香灰突然聚拢,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
“搭肩客!”
六姑指着水面,接着道:“你应了她的声,她就能跟着你,现在她就在你背上。”
我浑身一僵,感觉后背那股凉意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就像真的有个人趴在我背上,对着我的脖子吹气。
大牛在一旁咽了口唾沫:“六姑,这...这能送走不?”
六姑没有说话,先从兜里掏出三枚古旧的铜钱,摩擦了一会道:“能是能,不过得抓紧,三天内送不走,这女鬼就要借他的身子还阳了。”
我听得头皮发麻,嗓子发紧,声音里带着恐惧道:“六姑,我...我会死吗?”
六姑没直接回答,而是问:“昨晚你看见她了吗?”
我摇头:“就听见声音,感觉有人搭我肩膀,回头啥也没有。”
“她穿着红衣服没?”
我努力回忆:“好像...好像余光瞥见一点红色,但不确定是不是看花眼了。”
六姑的脸色更难看了:“老坟道西头有棵歪脖子柳树,树下埋着个二十年前的新娘,结婚当天发现未婚夫跟人跑了,一时想不开就在柳树上吊了,死的时候还穿着大红嫁衣。”
在一旁的大牛倒吸一口凉气:“红衣女鬼最凶了!”
六姑点点头:“这女鬼怨气重,一直想找替身,你昨晚走夜路阳气弱,又应了她的声,她自然缠上你了。”
我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急忙说道:“六姑救我!”
六姑让我脱了上衣,我这才发现后背上除了那个手印,还有几道细细的红痕,像是被绳子勒过。
六姑用铜钱在我背上刮了几下,每刮一下都钻心地疼,铜钱却变得冰凉刺骨。
六姑边刮边说道:“准备黑狗血、糯米、红绳、纸衣纸鞋,还有...”
她顿了顿道:“你的一缕头发和指甲。”
“要...要这些干嘛?”我声音发抖。
“今晚子时,去老坟道那棵柳树下,把她送回去。”
六姑的眼神变得锐利,“不然,三天后你就得替她吊在那棵树上了。”
不等我答话,六姑转身进屋,拿出来一个褪了色的红布袋,从中倒出几枚泛着青光的铜钱,说道:“黑狗血要纯黑狗身上的的,一根杂毛都不能有,狗龄最好满三年,取它耳尖血三滴。”
大牛挠挠头:“村头李叔家倒是有条大黑狗,凶得很,上次差点把我裤腿撕了。”
大牛刚说完,六姑就是递给他一块发黑的骨头,道:“用这个,它认得这个味道,不会咬你!”
我盯着那块可疑的骨头,喉咙发紧:“这...这是人骨头吗?”
六姑咧嘴一笑:“小崽子想什么呢?这是黑狗的祖宗骨头。”
说完她转头从墙上摘下一串干枯的草药,“把这个跟糯米放在一起,糯米要新米,用井水泡一夜,捞出来晾到半干。”
“红绳呢?”大牛不知从哪摸出个小本子,正儿八经地记着。
“要染过七次的姻缘线。”六姑从衣柜里翻出一卷暗红色的线绳,绳结处还粘着干涸的朱砂。
“这是去年给王寡妇家孩子驱邪剩下的。”
我注意到六姑的指甲缝里嵌着某种黑色粉末,当她整理红绳时,那些粉末簌簌落下,在阳光里闪着细碎的光。
就在我盯着六姑的手上红绳看的时候,六姑突然盯着我的眼睛道:“纸衣要大红嫁衣样式,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摇摇头,后背突然一阵刺痛,像是有人用指甲划过。
“因为她死时穿着嫁衣!”六姑的声音突然变得飘忽,“冤魂会永远困在死时的模样里...”
屋里的温度似乎骤降了几度。
大牛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六姑,您别吓我们了,赶紧说还要准备啥!”
六姑从灶台底下掏出一个陶罐,掀开盖子,一股刺鼻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罐底沉着黑红色的粘稠液体,表面结了一层蛛网般的膜。
“三年陈黑狗血,混了雄黄和朱砂。”
她用木勺搅了搅,液体发出诡异的咕嘟声,接着道:“到时候涂在你眉心、心口和脚底。”
我看着那勺颤巍巍的黑红液体,胃里一阵翻腾。
这时我的左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来,五指张开作梳头状——那个该死的女鬼又在作祟了。
“啪!”
六姑眼疾手快,一铜钱拍在我手背上。
一阵钻心的疼痛后,我的手恢复了控制,但手背上留下个方形的焦黑印记,边缘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看见没?嘉靖,专打这种不守规矩的孤魂野鬼!”六姑晃了晃那枚发烫的铜钱道。
大牛凑近看我手背的印记,突然瞪大眼睛:“强子,这印子...像是个‘冥’字!”
六姑把铜钱收回红布袋:“今晚子时,柳树下见,记住,准备的东西一样不能少。”
她特别叮嘱我道:“尤其是你的头发和指甲——那是她认人的凭证。”
离开时,我回头望了一眼。
六姑站在门口逆光处,身形轮廓突然变得异常高大,她手里那串铜钱无风自动,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像是某种古老的计数方式!
……
从六姑家出来,我和大牛直奔村头李叔家。
那条大黑狗拴在院子里,一见我们就龇牙咧嘴地狂吠起来,铁链子哗啦作响。
“这玩意儿真能取到血?”我缩在大牛身后,声音紧张万分的道。
大飞掏出六姑给的骨头,小心翼翼地往前递。
没成想黑狗的鼻子抽动两下,竟然真的就安静下来,尾巴摇了摇,趴了下去。
“嘿!还真他娘的管用!”大牛趁机一把按住狗头,我赶紧掏出六姑给的小银刀,手抖得差点划到自己。
狗耳朵一疼,黑狗猛地挣扎起来,大牛差点被它甩开。
我赶紧用瓷碗接住滴下来的三滴血,血珠在碗底滚动,黑得发亮。
“够了够了!”大牛松开狗,黑狗委屈地呜咽两声,叼着骨头躲到角落去了。
接下来是糯米。
我们从村口米铺买了新米,按六姑说的,用老井水泡上。
米粒吸水后渐渐膨胀,水面上浮起一层淡淡的油光,像是混进了什么别的东西。
“这水怎么看着都不对劲?”我嘀咕。
大牛凑过来道:“六姑说了,井水通阴,泡过的糯米才能镇邪。”
红绳倒是现成的,六姑给的那一卷,暗红色,摸上去有点黏手,像是浸过什么药汁。
最瘆人的是我的头发和指甲——六姑特意嘱咐,必须是我自己剪,而且得在午夜十二点整。
虽然我感觉这规矩太多,可为了自己小命着想,还是按照规矩去办,不敢马虎一点,可还是忍不住嘀咕道:“这规矩也太多了吧?”
大牛拍拍我肩膀:“兄弟,保命要紧,忍忍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