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荒岛被炽烈的阳光包裹,溪流两岸的植被长得愈发繁茂,黏土区的红土在雨水冲刷下愈发松软,正是淘取铁砂的绝佳时节。我站在溪流旁,看着眼前这座六月份亲手打造的淘铁砂木槽,心中满是期待。木槽由坚硬的硬木凿制而成,长约一米,宽二十厘米,底部呈倾斜状,每隔十厘米就凿有一道凹槽,末端连接着一个陶盆——这是为了让水流带动红土流动时,铁砂能因重量沉积在凹槽和陶盆中,提高淘取效率。
“该开工了。”我挽起裤腿,踏入齐膝深的溪流。溪水清凉,驱散了些许暑气。我用木铲将黏土区的红土铲入木槽顶端,然后提起陶罐,往木槽中倒入溪水。水流顺着木槽的倾斜度缓缓流动,裹挟着红土颗粒向下冲刷。较轻的泥土和砂石被水流带走,而密度更大的铁砂则留在了凹槽和末端的木盒中,泛着暗黑色的金属光泽。
这个过程需要耐心和专注,我不断地往木槽中添加红土、倾倒溪水,同时用木棍搅动木槽中的混合物,确保铁砂能充分分离。
黑豹趴在溪边的树荫下,琥珀色的眼睛紧紧盯着我,时不时用爪子扒拉一下岸边的小石子,或是追逐飞过的蝴蝶。作为我最忠实的伙伴,它总是在我劳作时默默陪伴在一旁,遇到危险时会第一时间发出预警。
中午时分,我已经淘取了半罐铁砂。我将铁砂倒在一块平整的石板上晾晒,阳光很快将铁砂中的水分蒸发,留下干燥的铁砂颗粒。看着这些泛着金属光泽的铁砂,我仿佛已经看到了即将诞生的一件件铁器,心中充满了动力。
下午两点,铁砂在烈日下完全晒干,我将其倒入陶盆中,加入磨碎的木炭粉,按照三比一的比例混合均匀。木炭不仅能提供高温,还能在燃烧时产生一氧化碳,将铁砂中的氧化铁还原成单质铁。点燃引火物后,我转动鼓风器,对着底部的通风口持续鼓风。
火焰迅速燃起,红色的火光从炉口透出,伴随着“噼啪”的燃烧声,热浪滚滚而来。鼓风是炼铁的关键,必须保证炉膛内有充足的氧气,才能让温度持续升高到一千三百摄氏度以上——这是铁砂熔化的临界温度。烟雾从出烟口喷涌而出,带着刺鼻的草木灰味,熏得我眼睛酸涩流泪,只能时不时用溪水擦拭脸颊。
就这样反复鼓风、添料,三个半小时后,我估摸着炉膛温度已经达标,便停止鼓风,用湿黏土将炉口和通风口严密封住,让粗铁在高温中自然保温冷却。等待的过程中,我没有闲着,而是来到黏土区,开始制作各种铁器的模具。模具的质量直接决定铁器的成型效果,我选择质地细腻、无杂质的黏土,加入适量草木灰增加韧性,反复揉捏排气,直到黏土变得光滑有弹性。
根据不同铁器的用途,我设计了对应的模具形状:锄头的模具分为锄刃和锄柄套管两部分,锄刃设计成弧形,刃口处预留出打磨余量,锄柄套管内径与我提前准备好的硬木柄直径匹配;斧头的模具注重刃口的锋利度,模具型腔的刃口处打磨得极为光滑,斧柄部分设计成便于握持的圆柱形;铁铲的模具底部宽大扁平,铲头边缘呈弧形,手柄套管长度适中,确保安装后稳固不晃动;菜刀的模具刃口狭长锋利,刀身厚度从刃口到刀背逐渐增加,保证强度,刀柄部分预留出穿绳孔;铁勺的模具勺头呈椭圆形,深度适中,手柄细长且末端有防滑纹路;铁矛的模具矛尖设计成三棱形,增强穿透力,矛杆套管内壁刻有细密的纹路,方便与木杆固定;锯子的模具则在刃口处预留出均匀的锯齿凹槽,凹槽角度控制在三十度左右,确保锯切时顺畅省力。
制作模具时,先捏出铁器的泥胎原型,然后在泥胎外部包裹两层黏土,待外层黏土半干时,用贝壳片将泥胎从侧面切开取出,再将外层黏土对接粘合,用湿泥密封缝隙,最后将模具放在通风处自然晾干。晾干后的模具还要放入小火中低温烘烤一个时辰,去除内部水分,提高硬度和耐高温性。烘烤时必须控制火候,火焰不能过大,否则模具容易开裂,我守在火边,时不时用树枝调整柴火的燃烧状态,确保模具均匀受热。
七月中旬,我已经积累了足够的铁块,模具也全部制作完成,正式进入铁器铸造阶段。我再次点燃炼铁炉,将之前炼出的铁块放入坩埚中熔化。有了第一次炼铁的经验,这次的过程更加顺利,不到三个小时,铁块便熔化成暗红色的铁水,表面漂浮着一层灰白色的炉渣。我用长柄铁钳夹起坩埚,小心翼翼地走到模具旁,将铁水缓缓倒入模具的浇口。铁水遇到冰冷的模具,发出“滋啦”的刺耳声响,同时冒出大量白烟,我屏住呼吸,控制着手腕的力度,确保铁水均匀填满模具型腔,没有遗漏任何角落。
倒入铁水后,需要等待其自然冷却凝固。小型的铁勺、菜刀冷却时间约两个小时,大型的锄头、斧头则需要四个小时以上。冷却过程中,我不敢有丝毫懈怠,每隔半小时便会检查一次模具的状态,防止因冷却过快导致铁器开裂。待完全冷却后,我用石锤轻轻敲碎模具,取出铸造好的铁器——此时的铁器表面还附着一层炉渣和毛刺,形状略显粗糙,但基本轮廓已经清晰可见。
接下来便是最为繁琐的打磨和精加工环节。我找到一块质地坚硬的砂岩作为粗磨工具,先将铁器表面的炉渣和毛刺打磨掉,然后用细腻的磨石进行细磨。对于锄头、斧头、菜刀的刃口,我采用“交叉打磨法”,先沿着一个方向打磨,再换垂直方向,反复进行,直到刃口变得锋利无比,能够轻松划破棕榈绳;打磨铁矛的三棱形矛尖时,用砂岩仔细打磨每个棱面,确保三个棱面对称均匀,矛尖锋利到能刺破薄木板;锯子的锯齿则需要用小沙石一点一点打磨,每个锯齿的大小、角度都保持一致,磨好后再用磨石将锯齿刃口打磨锋利。
为了延长铁器的使用寿命,防止生锈,我还进行了简单的淬火和防锈处理。将打磨好的铁器放入燃烧的木炭中,加热到暗红色时,迅速取出投入冷水中,“嗤”的一声,水汽蒸腾。淬火后的铁器硬度和韧性大幅提升,用手敲击,能听到清脆的声响。淬火完成后,我又在铁器表面涂抹了一层棕榈油脂,油脂渗入铁器的微小孔隙中,形成一层保护膜,有效隔绝空气和水分。
随着一件件铁器的完工,我开始着手制作工具架。工具架要放在之前建好的砖房里,既需要稳固耐用,又要方便取用。我选择了坚硬树材,先用锯子将树干锯成合适长度的横梁和立柱,再用斧头将木材表面削平打磨光滑。立柱的底部削成尖状,深深插入砖房地面的泥土中,用石头夯实固定;横梁则通过榫卯结构与立柱连接,榫头插入榫眼后,再用木楔加固,确保整个框架稳固不晃动。
工具架分为上下两层,下层高度约六十厘米,用来放置锄头、斧头、铁铲等大型工具,我在横梁上钻了对应的圆孔,方便插入工具手柄;上层高度约四十厘米,用来摆放菜刀、铁勺、铁矛、锯子等小型工具,横梁上钉着横向的木条,用来阻挡工具滑落。为了防止木材受潮腐烂,我在工具架的表面涂抹了一层棕榈油,凝固后形成一层光滑的保护膜,既能防潮又能防虫。经过两天的忙碌,一个结实耐用的工具架终于制作完成,稳稳地立在砖房的角落。
七月下旬,所有铁器都已打磨完毕并完成防锈处理,我开始将它们逐一摆放到工具架上。我先将锄头、斧头、铁铲的木柄插入下层横梁的圆孔中,调整好角度,确保取用方便;然后将菜刀、铁勺放在上层横梁上,菜刀的刃口朝向内侧,避免不小心划伤;铁矛则靠在工具架的一侧,矛尖朝上,用藤条轻轻捆绑固定;锯子则挂在立柱的挂钩上,摆放得整整齐齐。每件铁器都擦拭得锃亮,在砖房微弱的光线中闪耀着金属的光泽。
七月的最后一天,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透过砖房的窗户洒在工具架上,给每件铁器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我站在工具架前,看着这一件件亲手打造的生存利器,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自豪和安全感。这个月以来,从清晨到日暮,从淘铁砂到炼铁,从制作模具到铸造打磨,再到工具架的搭建,每一个环节都充满了挑战,每一次成功都伴随着汗水与坚持。
握着手中沉甸甸的铁斧,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它的重量和力量。有了这些铁器,我再也不用依赖简陋的石器和木器,耕种、狩猎、建造、防御的能力都得到了质的飞跃。我可以用锄头开垦更多的土地种植作物,用斧头和锯子建造更舒适的房屋,用铁矛和菜刀更好地保护自己、获取食物,用铁铲清理营地、挖掘土地,用铁勺方便地处理和食用食物。
夜色渐浓,星星在天空中点点亮起,砖房内的铁器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弱却坚定的光芒,如同我心中不灭的希望。我知道,随着铁器时代的到来,我在这座荒岛上的生存之路,已经迈出了坚实的一步。这些闪耀着金属光泽的工具,不仅是我顽强求生的见证,更是我改造荒岛、建立家园的坚实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