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来到库房看了一圈空荡荡的库房,库房的木门在我手中轻轻合上,发出沉闷的“吱呀”声。十六平米的空间里,原木搭建的墙壁还带着新鲜的草木气息,缝隙用混合了贝壳灰的黏土填补得严丝合缝,既能抵御台风天的暴雨,又能隔绝树林潮湿的水汽。我推开木门走到空地,目光立刻被不远处的菜地牵引——木薯肥厚的绿叶在风里层层叠叠地晃动,泥土下的块茎想必已膨胀得饱满结实;葡萄架则更显热闹,一串串青中带紫的果实沉甸甸地垂着,凑近了能闻到一股清甜的果香,偶尔还有几只不知名的蜂在藤蔓间飞舞。
指尖摩挲着库房粗糙的木壁,我深深吸了口气。丰收的脚步越来越近,但此刻绝不是停歇的时候。库房只是个空壳,没有储物架,收获的木薯、葡萄,还有之前猎杀抹香鲸后凝固的鲸油鲸肉,都只能堆在地上受潮变质;没有足够的陶盆陶缸陶罐,葡萄只能在阴干房里制作葡萄干,无法酿造心心念念的葡萄酒。我必须在十月来临前,打造出一套完整的储物设施,为即将到来的丰收季做好万全准备。
当天中午,我便提着斧头、锯子钻进了岛西侧的树林。搭建储物架,木杆是最佳选择——岛上的树林里长了很多笔直的杉木,树干粗细均匀,质地坚硬且韧性十足,非常适合做架子的立柱和横梁。我选了一片杉木密集的区域,挥动斧头开始砍伐。。
砍倒的树木需要修剪枝丫,再用锯子锯成不同长度的木杆。我根据库房的尺寸,规划好储物架的结构:两米长的做立柱,一米五的做横梁,五十厘米的做层板支撑,还有些短截的用来做加固的斜撑。锯木头是个体力活,锯齿在木材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每锯断一根木杆,手臂都会传来阵阵酸胀。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树林里只有虫鸣和锯木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整整两天,我都在树林里砍伐、加工木杆。每天天不亮就出发,直到天黑才背着捆好的木杆返回库房。木杆堆在库房门口,像一座小小的柴山,看着这些亲手砍伐的材料,我仿佛已经看到了储物架成型的样子,心里充满了期待。
第三天一早,我开始搭建储物架。库房的地面早已用碎石铺平压实而且还铺了一层木板,非常平整。我先在库房的四角各立起一根两米长的细木杆作为立柱,用锤子、凿子把底部砸进地面约二十厘米,确保立柱稳固不摇晃。接着,我需要在立柱上安装横梁,在立柱的高度方向上,每隔五十厘米就用钉子戳一个小孔,然后将一米五长的木杆对准小孔,用锤子把钉子敲进去固定。
敲钉子的时候要格外小心,力度太大容易把木杆敲裂,力度太小又无法固定牢固。我一手扶着钉子,一手握着锤子,眼睛紧紧盯着钉子,一下一下地轻轻敲击。钉子缓缓嵌入木材,发出“笃笃”的声响,每固定好一根横梁,我都会用力摇晃一下,确认没有松动后再进行下一根。就这样,我沿着库房的三面墙搭建了四层储物架,每层宽度约八十厘米,长度从一米二到一米五不等,中间留出六十厘米宽的通道,方便来回搬运东西。
框架搭好后,便是铺设层板。我把之前锯好的短木杆均匀地铺在横梁上,每两根木杆之间留出两厘米的缝隙,便于通风防潮。铺好后,再用钉子把层板和横梁一一固定,防止滑动。搭建储物架的过程比我想象中更耗费时间,仅仅是测量、钻孔、钉钉子这些步骤,就花了整整五天时间。
第八天,储物架终于搭建完成。我站在库房中央,看着三面墙上整齐排列的四层架子,心里充满了踏实的感觉。这些架子足够容纳所有的收获,顶层可以放沉重的鲸油鲸肉,中层摆放陶盆陶缸,底层则用来堆放木薯,空间利用得十分合理。接下来,我要着手烧制陶盆和陶缸了。
烧制陶器的黏土来自营地附近的溪流黏土区,那里的黏土细腻无杂质,粘性极强,是制陶的绝佳材料。我带着锄头和筐来到河边,挖了满满三筐黏土,背回砖窑旁时,肩膀已经被背筐的绳子勒出了红印。和泥是制陶的第一步,我把黏土倒在平整的石板上,加入适量的河水,用脚反复踩踏、揉搓。踩踏的力度要均匀,既要把黏土里的气泡全部排出去,又不能让黏土太稀或太干。光着脚踩在黏土里,冰凉的触感顺着脚底蔓延开来,缓解了些许疲惫。整整一个上午,我才和好足够的泥料,用湿布盖好,让它发酵一天——发酵后的黏土可塑性更强,烧制出来的陶器也更坚固耐用。
第九天一早,我便开始制坯。有了之前的经验制作相对简单,先把泥料捏成圆形底座,再慢慢向上提拉,用手指均匀按压泥壁,让它逐渐变薄、变大,形成想要的形状。盆口要做得圆润光滑,盆底则要厚实一些,这样不容易破损。制作陶缸就复杂多了,缸身要高达七十厘米,直径约五十厘米,泥壁厚度必须均匀,否则烧制时容易开裂。我一边捏造泥条,一边用手掌和手指不断调整缸的形状,时不时用一根细木棍测量缸壁厚度,确保误差不超过半厘米。
一整天下来,我只做好了五个陶盆和四个陶缸,四个陶罐的坯体。坯体做好后,不能立刻烧制,需要放在通风干燥的地方阴干。我把它们小心翼翼地搬到库房里,放在储物架的底层,避免阳光直射和雨淋。阴干的两天里,我每天都会检查坯体的干燥情况,一旦发现细小的裂纹,就用湿润的泥料轻轻修补。有一次,一个陶缸的坯体侧面出现了一道约两厘米长的裂纹,我用细泥条仔细填补,再用手掌反复按压,直到裂纹完全消失,才松了口气。
第十一天,坯体终于完全阴干,变得坚硬而沉重。我把它们一个个搬到砖窑里,分别烧制。陶缸太大,只能竖着摆放。摆放时要注意留出足够的空隙,让火焰能够充分燃烧,确保窑内温度均匀。
接下来是烧窑。我在砖窑的炉膛里点燃了大量干燥的树枝和木炭,火焰迅速窜起,舔舐着窑壁和陶器坯体。烧窑的关键是控制温度和时间,温度太低,陶器质地疏松,容易破损;温度太高,又会导致陶器变形开裂。我守在窑口,不时添加燃料,同时在观察孔观察炉内火焰的颜色判断窑内情况。
火焰从最初的红色逐渐变成黄色,窑里的温度越来越高,整个砖窑都被烤得发烫,甚至能闻到黏土烧结的味道。我能听到陶器坯体在高温下发生变化的细微声响,那是水分蒸发、黏土颗粒融合的声音。烧一窑陶器,最少得个小半天,每隔俩个小时我就添加一次燃料,调整火焰的大小。
第十三天清晨,陶器全部烧制完成,原本灰褐色的坯体,经过高温烧制后,变成了深褐色,表面光滑而有光泽,泛着一层自然的釉色。我小心翼翼地把陶器搬出来,轻轻敲击,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这说明陶器已经完全烧熟,质地坚硬。这次烧制非常成功,五个陶盆和四个陶缸、四个陶罐都完好无损,陶盆的形状圆润规整,陶缸的线条流畅挺拔,完全符合我的预期。
把陶器搬到库房后,我开始整理这座“丰收仓库”。
我踩着自制的木梯爬上储物架的顶层,把凝固的鲸油和鲸肉一坨一坨地整齐堆放。顶层距离地面最高,通风最好,而且远离潮湿的地面,能有效防止鲸油鲸肉变质。每放一块,我都要仔细摆放,确保它们之间留有缝隙,便于空气流通。鲸油的油脂很厚重,沾在手上黏腻难洗,我只能不时用细沙搓洗手掌,去除油污。
堆放完鲸油鲸肉后,开始摆放陶器。我把四个陶缸放在库房中央,它们体积最大,用来储存棕榈油或者安置鸡饲料;五个陶盆则放在第二层,用来盛放鸡蛋、新鲜葡萄、阴干的葡萄干,还有野菜干。体积较小的陶罐准备用来装葡萄酒。
全部收拾妥当后,我站在库房中央,环顾四周。顶层的鲸油鲸肉堆得整整齐齐,散发着淡淡的油脂香;中层的陶盆陶缸排列有序,深褐色的陶身在光线里泛着温润的光泽;底层空出来的空间,正等待着十月份丰收的木薯。库房里的空气干燥而清新,混合着木头、陶土和鲸油的味道,那是生存的味道,是希望的味道。
十二天的高强度劳作,让我的身体疲惫到了极点。肩膀因为长时间搬运木杆和黏土而酸痛不已,甚至睡觉时都能感觉到肌肉的紧绷。但每当我看着这座整齐有序、功能齐全的库房,看着菜地里日益成熟的木薯和葡萄,所有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了。
夕阳透过库房的缝隙照进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坐在库房门口的石阶上,风吹拂着我的头发,带来了咸湿的气息;菜地里的木薯和葡萄在晚风里轻轻摇曳,仿佛在向我诉说着丰收的喜悦。
我知道,这十二天的努力只是为丰收季做的铺垫,接下来还有更繁重的工作等着我——挖掘木薯时要小心避免损伤块茎,采摘葡萄时要轻拿轻放,处理木薯、酿造葡萄酒更是需要细致和耐心。
十月份的丰收季即将到来,我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我会用这些亲手制作的工具,把大自然的馈赠妥善收藏,让每一份收获都能发挥最大的价值。爬上灯塔点燃鲸油灯,夜色渐浓,星星在天空中次第亮起,我转身,回到砖房。明天,又是充满希望的一天,我会继续为了生存、为了丰收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