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爽将公司事务交给朱朱与林墨,彻底屏蔽外界的千头万绪,一头扎进了《药神》剧组。
车墩影视基地,由雯牧野高效组织的拍摄现场,第一场“王子印度神油店”的内景搭建完毕。
曹爽走进这间被精心营造出破败感的小店,目光如扫描仪般掠过每个角落。执行导演雯牧野和美术道具组长立刻迎上。
“曹导,您看还有哪里需要调整?”
曹爽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柜台前,指尖轻点那台笨重的“大屁股”显示器。
“牧野,老张,”曹爽拿着分镜头,开口道,“这个电脑界面,是程勇的‘心电图’。生意惨淡,内心空洞,全在这打不完的纸牌游戏里了。观众不需要台词,看到这个画面,就能闻到他身上的霉味儿。”
雯牧野立刻领会,点头对道具组长说:“对,要的就是这种‘无聊到发霉’的感觉。”
而此刻,监视器荧屏上:
特写:一只夹着香烟的时候,百无聊赖的鼠标,蜘蛛纸牌的界面停滞不前。
曹爽的视线移向货架上那色彩斑斓的印度神像模型、印度女星性感海报、几张他与印度人的泛黄合影,还有莫名的烟气熏过这些照片。
“这些‘印度元素’,不是随便摆的装饰品。”曹爽解释道,“它们是程勇过往经历的‘化石’。这些合影,都在无声地告诉观众:程勇这个人,曾经辉煌过,并且他的辉煌,与印度这条线紧密相关。
这为接下来吕受益找他去印度走私药品做铺垫。否则,一个普通潦倒的中年男人凭什么有这门路?我们要让一切显得顺理成章。”
镜头仿佛听懂了指令,应声横移,无声略过:
— 宝莱坞女星性感的海报。
— 一瓶“王子神油”。
— 几张年轻程勇与几个印度人的合影,笑容灿烂,却被烟气熏得泛黄。
“而这个,”曹爽目光定格在门口财神像上,“才是他现在唯一真心供奉的‘神’。现实,拜金,渴望翻身。曾经的诗和远方(印度),变成了眼前的苟且(神油),而终极信仰,只剩下了‘搞钱’。这个店的整个空间,就是他内心世界的微缩景观。”
△ 镜头最终定格在神龛。那里赫然供着一尊财神爷,亮着的是廉价的电子香。
“第一场,第一镜,Action!”
随着场记喊道,镜头语言彻底活过来。
? 近景:一只夹着香烟的手,百无聊赖地鼠标。电脑屏幕上,蜘蛛纸牌的游戏界面停滞不前。
? 镜头拉开:烟灰缸里堆满烟头,旁边是打火机、半包廉价烟。不断响起的电话声。
? 再拉:笨重的“大屁股”显示器后,冒出缕缕青烟。程勇(徐峥 饰)油腻的头发和埋在电脑后的脑门,对一切充耳不闻。
? 镜头切至店外:俗世街景。
? 镜头下摇,对准招牌:定格在三块并肩的招牌上
— “情缘宾馆”的显眼招牌。
— “王子印度神油店”的灯箱陈旧。
— 两家店中间,挤着一块窄牌:足浴·拔罐。
“cut!”
好,拍的不错。
“下一场,徐老师,你要表现出中年男人的颓废,被追房租的无奈中带着点痞气,因为已经被追习惯了,然后要反问隔壁老板,印度神油的销售情况。他现在关心的是钱。”曹爽给准备出场的徐振和隔壁老板讲戏。还好老戏骨一点就通。
拍摄顺利完成。
接下来转场,拍摄去养老院,程勇与老爷子的对话。
这一段重点在于构建三代人之间的普遍困境,大家相互交织中,又相互关心,同时一起焦虑。最重要是为接下来的夫妻矛盾铺垫,还有与程勇儿子关系的衔接。
“第二场,第二镜,Action!”
曹爽坐在监视器前,
?镜头给到全景,护士给老爷子喂饭,要弄得老爷子嘴上都有青菜。
这是无声的说明服务并不好,这是老年人的困境写照。
而做子女的程勇,对此心疼又习以为常,主动接过饭盒喂老爷子。加强中年困境和颓败
?动态近景:程勇喂饭同时与老爷子斗嘴,说他妻子打电话要把孙子带走,老人很生气,要抽烟。
拍了两条,保一条后,
剧组在雯牧野组织下,再次高效转场,到澡堂场景。
灯光,摄影,准备。
“第三场,第一镜。Action!”
近景:焦化旁边的画面,聚焦程勇父子在澡堂的亲子互动时间。
当温热的水汽包裹上来,当儿子光溜溜的小身子在他怀里扑腾,程勇才仿佛重新活过来。他把所有的烦躁和无力感,都宣泄在和儿子激烈的玩闹中。
“第一个场景要有冲击感,拍摄程勇抱着光屁股的儿子扔入澡堂中,
第二景还是抱着儿子丢水中,
第三幕是拖着儿子游泳,
第四幕拍程勇给儿子擦脸,搓澡,然后是盖着浴巾拍打后背,相当专业熟练的动作,暗含程勇与儿子关系融洽的画面,
接着衔接给儿子擦头发,擦全身,
“最后一幕,近景给到儿子的屁股,”曹爽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来,冷静而精准,“程勇观察着儿子,脸上是一种当爹的,看到自家‘庄稼’长势良好的纯粹喜悦。然后,隔着毛巾,轻轻弹一下。”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一下,弹的是血缘,是‘你小子是老子的种’那种混不吝的亲昵。”
“Action!”
徐振完美地诠释了这一指示。
在那句带着笑骂“我是你爹哎”的回声中完成。
之后,伴随着那个隔着毛巾的、轻柔又戏谑的动作,现场工作人员先是忍俊不禁,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动容。
“cut!完美!”
掌声瞬间响起,不仅仅是出于礼貌,更是为这场戏中精准的生活洞察与复杂情感的完美交融。
一旁的陆阳和郭凡相视一笑,早已习惯曹爽这种将深刻人物逻辑藏在最生活化细节里的导演方式。
而初次与曹爽合作的张毅、胡哥、郝磊、杨新鸣等人,则面露震撼。
张毅低声对身边的胡哥说:“绝了!就这么一个动作,比他跟儿子说一百句‘爸爸爱你’都管用。这导演……抠人物抠到骨子里了。”
胡哥默默点头:“嗯,所有行为都有心理依据,所有戏都有根。这剧组,来对了。”
郝磊由衷感慨:“曹导这么年轻,居然能把最脏最乱的生活,拍出诗一样的人情味儿。我现在相信,这部电影……质量差不了。”
杨新鸣推了推眼镜,语气沉稳:“导演心里有颗成熟的灵魂啊,懂人,懂戏。跟着这样的导演,演员心里踏实,知道劲儿该往哪儿使。”
在众人低声的赞叹中,曹爽平静地看了眼监视器,确认这条无需保留。
他追求的,从来不是单纯的炫技,而是让所有细节汇聚成人物弧光与情感洪流。
剧组的专业火焰,因他而燃得更旺,足以驱散所有质疑的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