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的手指在系统后台停留了几秒,关闭界面后没有起身。会议室的灯还亮着,投影仪已经收起,桌面上只剩一张摊开的战略图,边缘压着那枚未激活的星芽徽章。窗外天色渐暗,楼宇间的灯光一盏接一盏亮起,映在玻璃上,像一片静止的星海。
她没看时间,只是把图表往面前拉了拉。七条分支在纸上展开,从内容开发到技术应用,再到用户生态,每一条都标着当前进度和下一阶段目标。这些是过去两年走过的路,但接下来该怎么走,还没有答案。
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陈舟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份纸质报告。他走进来,把文件放在桌上,声音放得很轻:“新员工都安顿好了,工位分配完,系统权限也开了。”
苏墨点头,目光仍停在图表上。
“林小冉带他们去领设备,培训排在明天上午九点。”陈舟坐下,看了看她面前的图,“你在想下一步?”
“不只是下一步。”她说,“我在想十年后。”
陈舟没说话,拿起笔,在空白处写下“十年”两个字。他抬头看她:“你有方向了?”
“我想让‘星骸宇宙’不只是一个Ip。”她说,“它现在有书、有游戏、有产品,但这些都是结果。我想让它变成一种认知——关于人怎么和世界相处,文明该怎么延续。”
陈舟慢慢点头。“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不是靠战争,而是靠重建。”
“对。”她说,“我们已经证明它可以存在。现在要让它不可替代。”
陈舟翻开笔记本,开始画框架。左边写“文化传播”,右边写“科技应用”,中间留出一条主线。他在文化传播下面列出几项:青年科幻教育、校园讲座、公益项目;在科技应用下写:模块化建筑试点、智能材料合作、AR交互系统升级。
“如果要做这些,资金和人力都要重新规划。”他说,“我们现在现金流稳定,但大投入需要节奏控制。”
“我知道。”她说,“不能一下子铺开。但我也不想只做能快速回本的东西。有些事必须提前布局。”
陈舟停下笔。“你是担心一旦只盯着收益,就会偏离核心?”
“是。”她说,“高明远那种模式我见过,热度一过就没了。我们要做的不是消耗Ip,是养它。”
陈舟合上本子,又打开。“那就得定优先级。教育项目可以先从小范围试点开始,比如联合几所学校做课程包;建筑试点需要找地方政府合作,周期长但影响深。”
“星芽要贯穿所有环节。”她说,“不管是什么形式,用户看到它,就得知道这是‘星骸宇宙’的一部分。”
“情感连接不能断。”陈舟说,“周边产品也好,公益活动也好,都要让人感觉到温度。”
苏墨站起身,走到窗前。城市灯火连成片,车流在主干道上缓慢移动。她看着远处一栋正在施工的大楼,外墙挂着绿色防护网,像一座未完成的骨架。
“我们最早做手办的时候,有人问为什么连内部电路都要按设定还原。”她说,“我说因为读者会拆开看。他们不是随便买个玩具,是在收藏一个世界。”
陈舟走到她旁边。“所以现在的问题不是做什么,是怎么让每一个动作都在加固这个世界。”
“对。”她说,“我们不能再只看下一步了。我们要看清十年后的位置。”
陈舟回到座位,重新翻开本子。“那就从明天开始,拉通各部门做趋势研判。先把五年内的关键节点列出来,再倒推资源分配。”
“先画图,再走步。”她说。
“嗯。”陈舟写下一组关键词:教育入口、技术落地、文化渗透、用户共创。他抬头看她,“要不要启动外部咨询?有些领域我们不熟。”
“暂时不用。”她说,“我们可以自己先理一遍。等有了初步框架,再决定是否引入外部支持。”
“好。”陈舟把笔记收进文件夹,“我回去整理一下思路,明天早上发你初版提纲。”
“不用太完整。”她说,“只要能把问题带出来就行。”
陈舟走到门口,手搭上门把时停下。“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写这本书的时候,就已经在想今天了。”
苏墨没回头。“我没有想那么远。我只是不想让它死掉。”
“但它活得很好。”陈舟说,“而且越来越像你说的那个样子。”
门关上了。
办公室只剩她一个人。
她走回桌前,重新打开系统后台。团队模块已全部加载完成,七个分支节点亮起绿光。她点开“战略规划”栏目,新建一个文档,标题输入四个字:长远蓝图。
光标在标题下闪烁。
她没有立刻写内容,而是调出过去三个月的数据曲线:用户增长、产品复购率、社交平台讨论热度、教育类内容点击占比。几条线都在上升,其中“深度参与用户”的增幅最明显,集中在十八至三十五岁群体,多为高校学生、年轻从业者。
这些人不只是消费者,他们在写同人、做解析视频、自发组织读书会。
她在文档里写下第一句话:**Ip的价值不在流量,而在共识。**
接着写下第二句:**共识的建立,靠持续输出一致的世界观与价值观。**
她停下来,看向桌角的星芽徽章。那枚徽章还是暗的,没人激活它。但她知道,明天会有新人把它戴上,会在工牌上写下名字,会开始参与这个世界的构建。
她翻到图纸最后一页,在空白处画了一个环形结构。中心写着“星骸宇宙”,外围分成四块:内容生产、技术转化、公共传播、用户参与。四者之间用双向箭头连接,形成闭环。
她在环外加了一圈虚线,写下“全球认知网络”。
做完这些,她合上电脑,却没有离开。
窗外夜色已深,整栋楼大部分区域都熄了灯。她的办公室还亮着,像一座未关机的基站。
她拿起那枚徽章,放在掌心。金属外壳有些凉,边缘打磨得很光滑。
明天会有更多人进来。
他们不会都认识她,也不会全读过小说。
但她希望,当他们说出“星骸宇宙”这四个字时,想到的不只是商品,而是一个值得相信的世界。
她把徽章放回桌面,正对着电脑屏幕。
光标仍在闪烁。
她重新打开文档,在最后一行写下:
**下一步,从哪里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