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屏幕还亮着。那条系统提示依然在闪烁，和刚才一样。她盯着看了几秒，没有点开，只是用手指轻轻划过边缘，像是在确认它的存在。
餐厅里的声音很轻。有人低声说话，有孩子笑了一下，餐具碰了碰桌子。林小冉正在教新来的兼职生怎么启动全息菜单，双胞胎妹妹站在投影前试操作，光斑落在她脸上。一个顾客举起手机拍照，服务员没有阻止，只做了个“小声”的手势。那人点点头，把音量关了。
苏墨转身走向陈舟。他正靠在文化墙边看数据，平板举在手里，眉头微皱。
“翻台率又降了。”他说，“不是不好，是大家坐得更久了。”
“我知道。”苏墨说，“他们不是来吃饭的，是来待一会儿的。”
陈舟抬头看她，“你觉得还能再扩？”
“不只是扩。”她说，“是换一条路走。”
她把手里的菜单递过去。纸张已经有些发软，边角卷起，上面有好几处被笔圈过，还有人写了字。“生态同盟沙拉”旁边写着：“第三次吃，还是这个味道。”底下一行小字：“我爸说这菜像他小时候吃的野菜。”
陈舟翻了一页，看到“神经链接咖啡”的备注被人画了个星号，旁边写：“加热后会变色，像小说里那样。”
“这些东西，”苏墨说，“已经不是商品了。是记忆的入口。”
陈舟没说话，把菜单还给她。
“我们做了手办，让人把星芽带回家。做了联名，让Ip出现在日常用品上。现在开了餐厅，让人走进这个世界。”她顿了顿，“但这些都不够深。下一次，我们要做能让人参与进去的东西。”
“比如？”陈舟问。
“游戏。”她说，“不是随便做个手游那种。是能让玩家真正进入‘星骸宇宙’，去建造，去选择，去经历那种。”
陈舟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镜片。“开发周期长，投入大，回报不确定。团队要重新搭，技术要跟进，运营更要跟上。你确定现在要踩这一步？”
“我不急着上线。”苏墨说，“我是想先规划。哪些设定可以转化成玩法，哪些角色适合做主线，世界观怎么展开才不会崩。这些都得提前想清楚。”
“动漫周边呢？”陈舟问。
“也可以。”她说，“但不是出几个徽章、钥匙扣就算了。我要的是能讲故事的载体。比如动画短片，配合特定产品推出。或者漫画册，作为限量赠品。内容必须和主线有关，不能是边角料。”
陈舟点头，把眼镜戴回去。“方向没问题。但资源有限。我们现在的现金流主要来自手办和餐饮，联名还在分账阶段。如果同时推两个大项目，压力会很大。”
“所以要选。”苏墨说，“哪个更能承载核心价值，哪个用户基础更大，哪个长期收益更稳。我们要列出来，一项项比。”
陈舟打开平板，新建了一个文档。标题打了四个字：“衍生规划”。
“先列领域。”他说，“游戏、动漫、教育套件、影视改编、主题空间第二店……你想过这些吗？”
“都想了。”苏墨说，“但现阶段，游戏和动漫最有可能打通新人群。尤其是年轻人，他们不一定会买手办，也不一定来吃饭，但他们会上线，会追番，会在社区讨论。”
“风险也高。”陈舟说，“游戏一旦品质不行，会反噬Ip。动漫如果改编歪了，粉丝也会骂。”
“所以我才说要规划。”苏墨说，“不是拍脑袋决定做什么，而是先看数据，看反馈，看系统能给什么支持。每一项都要有评估标准，比如用户匹配度、开发难度、品牌契合度。”
陈舟记下几条要点。写完抬头，“你还记得第一批手办上市时的情况吗？”
“记得。”苏墨说，“断货，黄牛炒，投资人找上门。”
“那时候我们只有一个目标：活下去，守住品控。”陈舟说，“现在不一样了。我们有了资金，有了口碑，有了团队。下一步不是求生，是布局。每一步都得算清楚。”
“我明白。”苏墨说，“不能再靠单一爆款撑局面。我们要建体系。让每个衍生品都成为入口，而不是终点。”
两人走到窗边。外面天色渐暗，店内灯光调低了一档。文化墙上的投影换了画面，正在播放主角凌澈在废墟中种下第一颗“星芽”的片段。那个孩子还在画画，蜡笔颜色换了，画的是一片发光的森林。
“你看那边。”苏墨指着儿童区。
陈舟顺着看过去。孩子妈妈蹲在一旁，轻声读画旁的文字：“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去种星星。”
“这不是消费。”苏墨说，“是相信。他们真的觉得这个世界可以变好。”
陈舟沉默了一会儿，“如果我们做游戏，主线就从这里开始？”
“可以。”她说，“不是打打杀杀，是从重建开始。资源少，环境差，但你能一点点建起来。过程中遇到的人，做的事，都会影响结局。没有绝对的好坏，只有选择。”
“那动漫呢？”
“做成单元剧。”苏墨说，“每一集讲一个普通人如何用微小行动改变周围。比如修一台旧机器，救一个受伤的机械兽，或者组织一场食物交换。风格安静一点，节奏慢一点，但要有温度。”
陈舟在平板上记录，“这两个方向都需要大量原始设定支撑。你得开放部分未发表的内容。”
“我可以。”她说，“但核心不能动。反战，生态优先，科技为人服务——这些底线必须守住。”
“资本方不会喜欢这种设定。”陈舟提醒，“他们想要爽点，想要冲突，想要流量密码。”
“那就别让他们主导。”苏墨说，“我们可以找创作型团队合作，签分级授权。内容由我们审，方向由我们定。钱可以少赚点，但路不能走偏。”
陈舟看着她，“你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这几天我一直想。”她说，“从第一个顾客说出‘这个世界真的有人在努力重建吗’开始。我就知道，这个Ip不止属于我，它已经开始影响别人了。那我们就得对得起这份信任。”
陈舟合上平板，“我明天召集内部会议，先把调研团队组起来。市场数据、用户画像、竞品分析，全部拉一遍。然后我们再定优先级。”
“好。”苏墨说，“同时启动资源扫描。看看有哪些游戏工作室做过类似题材，有没有动漫公司愿意做实验性项目。系统那边，我也准备调取最新数据。”
她终于把手机拿了出来。这一次，她没有避开屏幕。指尖悬在提示上方，停了几秒，然后轻轻点下。
加载图标开始转动。
陈舟看着她，“接下来？”
“看结果。”苏墨说，“然后决定往哪走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