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跳了一下,傅玖瑶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玉佩的凉意。窗外的脚步声早已远去,可她耳边仍回荡着那句“灯芯浸油”“茶温把控”。她没动,只是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掌心留下几道浅痕。
她起身走到书案前,吹灭了那盏昏黄的油灯,又重新点了一盏。新灯光明亮了些,照得纸上字迹清晰。她取出一张素笺,提笔写下三个字:**生辰礼**。
笔尖顿了顿,接着往下写——
一、安神香粉,亲手调制,气味清雅;
二、银簪一支,旧物翻新,便于随身;
三、绣鞋垫一对,女红成品,赠予姨娘贴身使用。
青竹端着温水进来时,正看见她在折纸。
“小姐……真要送礼?”她轻声问,语气里带着一丝迟疑。
傅玖瑶抬眼看了她一眼,目光平静,“送,不但要送,还要送得体面。”她将纸条递过去,“你明日就按这个采买药材,就说是我用来调理气血的。”
青竹接过一看,白芷、茯苓、合欢皮……都是常见安神之物,无甚出奇。可她知道,小姐从不做无用之事。
“厨房那边呢?”她低声问。
“不必再盯着了。”傅玖瑶摇头,“她们既然敢动手,就不会只试一次。与其被动防,不如把防具做成‘礼’。”
青竹心头一震,终于明白过来——这哪是备礼,分明是布防。
第二日清晨,阳光刚透进窗棂,青竹便悄悄出了门。她先去药房申领药材,又绕到绣坊取回一双未完工的鞋垫。回来时,袖中多了一个小布包。
傅玖瑶正在梳头,见她进门,只微微点头。两人默契地关上房门,她从耳坠上轻轻一抹,一道微不可察的光闪过,布包里的东西已被送入空间实验室。
片刻后,系统反馈完成。
香粉配方调整完毕,加入微量镇定剂,可缓解神经紧张,同时抑制部分毒素反应;
银簪由纳米合金打造,表面镀银,内嵌空气感应芯片,能实时监测有毒挥发物;
鞋垫则涂有热敏试剂,遇高温熏香即变色,颜色变化肉眼难辨,但可通过特殊光源读取数据。
“今晚就能做好。”青竹低声道。
傅玖瑶嗯了一声,将三样东西分别装进不同的匣子。香粉用青瓷小罐盛着,外贴素签;银簪裹在旧绸布里,像是多年压箱底的老物件;鞋垫则缝进一双普通的绣鞋中,看起来不过是女儿家孝敬长辈的小小心意。
第三日,西院传来消息,说生辰宴的流程已定,傅玖瑶需在吉时献灯、敬茶。
她听了,只是笑了笑,让青竹把那双绣鞋送去西院,说是亲手做的,希望姨娘穿着舒服。
青竹犹豫:“万一她们不穿呢?”
“会穿的。”傅玖瑶淡淡道,“人越是想掌控一切,就越容不得半点失序。一双鞋而已,她们不会怀疑。”
果然,当晚就有消息传来,胡丽萍试了鞋,还夸她“细心”。
傅玖瑶坐在镜前,取下耳坠,轻轻擦拭。镜中人眉目沉静,看不出喜怒。她打开妆匣底层,拉开暗格,将生物监测贴片、微型解毒胶囊、录音芯片一一归位,共六件,她私下称为“应急六件套”。
每一件都小巧隐蔽,贴身携带毫无负担。只要触发警报,系统会自动记录时间、地点、生命体征与周围环境数据,必要时还能远程上传至安全节点。
她不是不信自己,而是不敢赌。
第四日午后,她在回廊遇见傅明珠。
对方穿着新裁的桃红裙衫,手里拿着一盏金丝琉璃灯,正得意地晃来晃去。
“姐姐也在准备礼物?”傅明珠瞥她一眼,嘴角微扬,“听说你要献灯敬茶,可别手抖洒了茶,惹人笑话。”
傅玖瑶停下脚步,看着她手中的灯,忽而一笑:“是啊,我也怕做得不好,惹人笑话。”她说着,伸手轻抚那灯罩边缘,“这灯做得真精致,灯芯也匀实,看来掌事嬷嬷们费了不少心思。”
傅明珠一愣,没想到她竟主动搭话,还夸起灯来。
“那是自然。”她冷哼一声,“这可是给姨娘的大日子用的。”
“嗯。”傅玖瑶点头,“那我更得用心些了,总不能比妹妹差太多。”
她说完,转身离去,步伐平稳。
回到屋中,她立即调出空间实验室的预警系统界面。三条高危链路仍在闪烁:膳食、茶具、灯火。其中,灯火路径的风险值最高,且最近二十四小时有异常气流波动记录,疑似曾测试某种挥发性物质。
她皱眉,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将银簪和鞋垫的监测频率提升至每十分钟同步一次。又设定三级警报机制:轻度异常仅存档,中度震动提醒,重度直接激活录音与定位。
做完这些,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夜深了,青竹进来收拾茶具,见她还在灯下坐着,忍不住劝:“小姐歇了吧,明日还要早起练字。”
“你先睡。”傅玖瑶没抬头,“我把这几行字抄完。”
青竹退下后,她合上笔记,从袖袋摸出母亲留下的玉佩。玉质温润,边缘有些磨损,却依旧完整。她拇指摩挲过那道细纹,低声道:“不是我要争,是你们逼我不能退。”
话音落,她将玉佩重新藏好,起身吹灭蜡烛。
屋里陷入黑暗,唯有窗外月光洒进来,在地面划出一道清冷的线。
她站在原地没动,耳朵微动,似在倾听什么。
系统提示音极轻地响了一下,来自银簪的初次数据回传:西院空气中检测到微量苯甲醚类化合物,浓度低于安全阈值,但持续释放中。
她眸光一凝。
这不是普通的熏香成分。
她重新点亮油灯,翻开空白册页,写下第一行字:
“四月初九,亥时三刻,西院首次检出不明挥发物,疑似用于干扰神经系统。”
笔尖顿住,墨迹未干。
她盯着那行字,忽然想起昨夜梦里,母亲站在梅树下,对她伸出手,嘴唇微动,似乎说了什么。
她没听清。
但她记得,那眼神很急。
她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恢复清明。
这一局,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躺在床上等死的人。
她可以等,也可以反手设局。
第五日清晨,阳光照进窗台,她正在整理袖袋,确认每一件防御工具都在位。
青竹匆匆进来,脸色有些发白:“小姐,西院刚传话下来,说今年生辰宴特别安排您献一盏‘长寿灯’,还要当众敬茶行礼。”
傅玖瑶动作一顿。
敬茶?献灯?
这是要把她推到所有人眼前。
她若拒绝,便是不孝不悌;若答应,就是把自己放在靶心上任人瞄准。
她抬头看向窗外,夕阳斜照,照在院角那棵老梅树上,影子拉得很长。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摸了摸耳坠。
系统待命,数据已录,防线已布。
她不怕当众亮相。
就怕对方不敢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