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血色暗涌
天工阁会议结束后，紧迫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格物院分院。
时间，只剩下二十三天。
徐凡回到分院的第一件事，便是召开了核心层紧急会议。赵小月、周阵子、李铁、王虎（远程）、以及几位从东域紧急调派来的高级研究员和战斗队长齐聚。
“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在十五天内，完成一支能够深入南疆万毒沼核心区域、并应对‘蚀灵’、‘回响’、极端毒瘴、古咒环境以及潜在强敌的特种探索与支援小队组建，并完成全部针对性装备的研发、测试与列装。”徐凡开门见山，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小队代号——‘破晓’。”
光幕上列出了初步的框架：
核心成员： 徐凡（队长，混沌核心与谐振理论）、赵小月（副队长，灵网技术、谐振应用、统筹）、周阵子（阵法与灵纹破解、古符文学）、李铁（战斗指挥、野外生存、区应队战术）。
支援与专业队员：需选拔精通毒理、地脉、机关、医疗、隐匿、强攻等领域的修士，优先考虑兼具传统修为与“科学修仙”思维、且心理素质极强的格物院骨干或可靠盟友。
装备需求清单（优先级排序）：
1. 个体防护体系： 抗“蚀灵\/惰化”护身符\/内甲（基于混沌谐振原理改良）、强效清心守神法器（应对精神污染与“回响”）、自适应过滤毒瘴与灵体攻击的复合式面甲\/护盾。
2. 环境对抗装备： 便携式“谐振净化场”发生器（扩大版）、可探测“回响”波动与灵力惰化区域的扫描仪、抗古咒干扰的定位与通讯系统（需独立于公共灵脉）。
3. 侦查与破解工具： 高精度“混沌波纹”探测仪（针对隐蔽灵阵与异界能量）、上古墟文与套圈符文的实时分析玉简（集成李青衫提供的数据库）、针对“黑塔”及“螺旋入口”结构的初步分析模型与应对预案推演工具。
4. 战斗与应急装备： 对“惰化”特性有特效或高抗性的攻击性法器\/符箓、紧急脱离与群体传送阵盘（需考虑南疆空间稳定性）、高效解毒与生命维持丹药（针对未知毒素与灵力侵蚀）。
“任务很重，时间极短。”徐凡目光扫过众人，“小月，你总揽装备研发的协调与测试，尤其是个体防护和通讯系统，这是生存基础。周长老，你负责带领团队解析李老前辈即将送来的所有上古资料，并指导相关破解工具的研制。李铁，你负责‘破晓’小队战斗人员的选拔、编组与适应性训练，训练场就设在分院新开辟的‘极端环境模拟区’，我会亲自参与部分对抗演练。王虎，东域本部作为大后方，全力提供技术支持、物资调配和信息整合，特别是协调青云宗，筛查东域境内任何可能与‘钥匙’、‘引路’相关的蛛丝马迹，任何发现，无论多微小，立刻同步。”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眼神中都燃烧着斗志与凝重。
会议刚散，李青衫便如约而至，带来了数箱封印严密的玉简和几件古朴的器物。
“小友，时间仓促，老朽只能先拣选最可能相关的部分。”李青衫指着那些玉简，“这里面，有历代先贤对‘墟文’的考据笔记，有关于上古疑似‘空间褶皱’或‘门扉’异常点的零星记载（大多语焉不详且地点模糊），还有几份上古大战后，对某些‘污染之地’的封印记录，其中提到过‘黑气盘旋如塔’、‘地涌灰光，噬灵无声’等描述，与南疆影像或有呼应。”
他又指向那几件器物：一块巴掌大、布满孔洞的奇异灰白色石头；一盏青铜油灯，灯焰早已熄灭，灯身上刻着扭曲的纹路；还有一卷非丝非革、触手冰凉的暗黄色古卷。
“‘回响石’，据传产自某些时空紊乱之地的边缘，对特定频率的‘回响’波动有微弱共鸣，但极不稳定，需谨慎使用。”李青衫介绍道，“这盏‘定魂灯’是古物，灯油早已干涸，但其灵纹结构有稳定心神、隔绝外邪之效，或许对抵抗精神污染有所帮助，你可以尝试用混沌真元激发其残余灵性。至于这古卷……”
他轻轻展开一角，上面用暗红色的、疑似干涸血迹的颜料，勾勒着一幅令人头晕目眩的图案：无数层层叠叠、相互嵌套的圆弧，构成一个向中心无限深入的螺旋，螺旋最深处，是一个模糊的、仿佛在不断开合的裂隙。
“这是‘禁库’中最邪异的藏品之一，名为《无尽回廊摹本》。据说是某位疯癫的先辈，在接触一块来自‘天外陨坑’的碎片后，于癫狂中临摹下的幻象。观看久了，神魂会感到被拖拽、迷失。但它可能……最直观地表现了‘吞噬之环’或‘错位门扉’的某种‘意象’。慎用，万勿让心志不坚者观看。”
徐凡郑重接过，他能感受到古卷上传来的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吸力”，仿佛要将他神识吸入那螺旋深处。“多谢前辈，这些至关重要。”
“另外，”李青衫压低声音，“关于‘星泣之血’，老朽翻遍典籍，只找到一条极其隐晦的关联记载。上古星垣大阵初成时，曾以九位‘守夜者’的本命精血为引，绘制核心阵纹，锚定寰宇。他们的精血，蕴含星垣本源印记，或许可称‘星血’。而‘泣’……可能并非指哭泣，而是指‘流失’、‘遗落’。如果灵蚀宗……或者说‘葬星’，在寻找这种‘遗失的星血’，那么他们的目标，恐怕不仅仅是打开一扇门，还可能想……污染或篡改星垣大阵的某个核心锚点！”
这个推测比之前更加骇人。徐凡沉声道：“前辈可知，这‘星血’可能遗落何处？或者有何特征？”
李青衫摇头：“毫无头绪。年代太久远，记载几乎湮灭。或许，只有真正接近那‘黑塔’或‘门扉’，才能感知到与之相关的气息。你……多加小心。你的混沌核心特殊，或许既是被他们标记的‘回响者’，也可能……是能感应到‘星血’的‘失衡之弦’。”
送走李青衫，徐凡立刻投入到紧张的准备中。他将那枚紫色晶体碎片交给周阵子，作为研制“回响”探测仪和抗惰化灵纹的核心参考样本。自己则开始闭关，一方面结合新得的上古资料，深化对混沌谐振的理解，尝试推演针对“吞噬之环”能量特性的可能应对策略；另一方面，他需要尽快恢复与镜像体对抗的消耗，并将状态调整至巅峰。
就在格物院上下紧锣密鼓筹备时，外界的暗流并未停歇。
东域，青云宗辖下西南边境，一个名为“灰岩镇”的小型散修聚居点。
司徒浩派出的“区应队”调查小组，正在对镇上最后几家售卖过南疆“灵熏香”的店铺进行复查。队长是一名经验丰富的金丹中期修士，姓严。
“严队，这家‘百味斋’的掌柜说，两个月前确实有个行商来推销过一种名叫‘沉梦香’的南疆货，气味独特，有凝神之效，但价格比同类产品低三成。他进了少量试卖，很快就卖光了。那个行商之后再没出现过。”一名队员汇报。
严队长仔细检查着店铺里残留的香灰和包装碎屑，用特制的检测符箓测试。“香灰残留中，‘催化孢子’的活性痕迹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对方很小心，要么是稀释过了，要么是这批货的‘载体’本身就不是主要传播途径……”他沉吟着。
突然，店铺后院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叫，随即是器物打翻的声音。
严队长神色一凛，瞬间冲向后院。只见一名负责搜查后院的队员，正脸色煞白地指着一口废弃的枯井。井口边缘，散落着几件破旧的儿童玩具，而井边的湿泥上，赫然有几个歪歪扭扭、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红色符号——正是那种层层套圈的图案！图案中央，还插着一根细小的、染着污血的兽骨。
“刚才还没有这些！”那队员声音发颤，“我就转了个身，去检查那边的柴堆，再回头就……”
严队长蹲下身，仔细查看，没有贸然触碰。符号是用某种混合了血液和泥浆的颜料画就，笔画幼稚却透着一种令人不适的邪异。兽骨上的污血散发出淡淡的腥甜与腐败混合的气味。
“立刻封锁现场！通知镇上所有居民，尤其是孩童家长，核查有无人员失踪或行为异常！向司徒长老和天工城格物院同步发现！”严队长心头蒙上一层阴影。这不像随机行为，更像是一种挑衅，或者……某种仪式性的“标记”。
消息很快传到徐凡这里。看着影像中那井边稚嫩却邪异的套圈符号，徐凡脸色沉凝。“‘钥匙’已投送……‘回响者’将引路……”密信中的话语在脑海中回响。这些符号，是否就是被投送的“钥匙”所做的标记？目标可能是心智未坚的孩童？还是通过这些孩童，影响整个聚居点的“氛围”，制造更多的“回响”？
“通知司徒长老，加强对所有边境聚居点，尤其是孩童的保护与监测。建议使用我们最新开发的、基于谐振原理的‘灵性背景波动扫描仪’，大面积筛查异常的精神印记或环境‘惰化’累积。同时，提取符号和兽骨样本，进行深度分析，看能否追踪到施术者的气息或手法来源。”
天工城方面，三大宗门联合“影鉴司”和格物院技术小组，对听雨轩事件的后续追查也在继续。
通过对贾老板密道、废弃仓库传送阵残留的灵力波动进行超精细回溯分析，结合对“瘴灵阁”的暗中调查和那名斗笠老者行踪的艰难追索，一条断断续续的线索渐渐浮现。
“对方非常狡猾，使用了至少三层跳转的远程传送，中间经过两个早已废弃的古传送阵节点作为中继和干扰源。”周阵子在分析会议上汇报，“但我们对最后一个有效传送终点进行了最大限度的溯源推算，空间坐标指向……南疆‘万毒沼’外围东北方向，约三千里处的‘千蛇丘陵’边缘。那里地形复杂，毒虫瘴气弥漫，人迹罕至，但据说有一些古老的、与世隔绝的南疆部落聚居。”
“另外，”韩锋补充道，“对‘瘴灵阁’的持续监控发现，其与南疆的物资往来中，近半年明显增加了几种冷僻的、与祭祀、诅咒相关的材料采购，而且支付方式混杂，除了灵石，偶尔会接受一些古旧的法器碎片或不明用途的骨片、石板。我们截获了一小批尚未发出的货物，在里面发现了极微量的、与听雨轩井底中继核心材质类似的灵材粉末。”
南疆部落、诅咒材料、核心灵材粉末……这些碎片，逐渐拼凑出“葬星”组织在南疆可能存在的供应链或外围支持网络。
公输衍在得知这些进展后，下令增派精锐暗探，秘密潜入“千蛇丘陵”区域进行侦察，但严令在“破晓”小队主力抵达前，不得打草惊蛇。
时间一天天过去。格物院分院的“极端环境模拟区”内，日夜不停地传来轰鸣与灵光爆闪。李铁选拔出的“破晓”小队候选队员们，在模拟的毒瘴、精神幻象、灵力惰化场、以及突然出现的套圈符文攻击中，进行着严酷的淘汰与磨合训练。徐凡亲自参与了几次高强度的对抗演练，测试新型装备的效能，也锤炼着小队的配合与应变。
赵小月带领的技术团队几乎不眠不休，一项项装备从图纸变为原型，再经过反复测试与优化。抗惰化护甲的核心灵纹在混沌真元的灌注下成功稳定；便携式谐振净化场发生器缩小到了背囊大小；基于“回响石”和紫色晶体碎片研制的“共鸣探测器”已能捕捉到特定频段的异常波动。
周阵子团队的工作则更为艰深。他们尝试破译那卷《无尽回廊摹本》，数名研究员因长时间观看而出现了轻微的精神恍惚和噩梦，不得不轮换休息。但他们也从中提取出了一些关键的灵纹结构规律，并初步构建了针对“螺旋入口”类空间异常的能量模型。
第十三天，王虎从东域发来一份加急情报。
“执事，开源社区的灵网子板块，最近三天出现了七起内容高度相似的匿名‘求助帖’。发帖人声称自己在修炼或炼器时，偶然‘看’到或‘梦’到了一些不断旋转的‘圈’，并感到灵力滞涩、心神不宁。他们分散在中州、东域不同地方，彼此毫无关联。帖子描述的症状和意象，与‘回响’或‘钥匙’影响高度疑似。我们尝试反向追踪发帖的灵网地址，全部使用了复杂的跳转和伪装，最终指向的物理位置……都在偏远或人员混杂的区域，无法精确定位。”
“更重要的是，”王虎语气凝重，“我们的语义分析程序发现，这些帖子中隐含了一种极其微弱、但结构统一的‘诱导性灵纹波动’——它们被嵌套在文字描述的逻辑转折处，当其他修士阅读并思考这些帖子时，这种灵纹波动会潜移默化地加深他们对‘圈’这一意象的印象，甚至可能诱发轻微的‘共鸣’！这像是一种……通过灵网进行的、大范围的、低强度的‘精神播种’！”
徐凡霍然起身。敌人的手段，竟然已经渗透到了格物院最具影响力的“开源社区”！他们不再仅仅攻击网络，更开始利用网络，散播“回响”的种子，扩大潜在的“共鸣者”或“钥匙”影响范围！
“立刻净化这些帖子，清除其中的隐蔽灵纹。加强开源社区所有内容发布的实时灵纹扫描与过滤。发布公告，提醒所有用户警惕此类带有特定意象且引起不适的‘求助’或‘分享’，并设立专门的加密举报通道。”徐凡快速下令，“另外，将这些帖子的样本、隐含灵纹的结构，与东域灰岩镇的符号、听雨轩的灵体数据进行交叉比对，寻找共同点。”
“是！”
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时间还剩十天。
徐凡走到分院顶层的观测台，看向西南。夜空下，那片方向的天际，似乎比往日更加晦暗，连星辰都显得稀疏。
他手中摩挲着那枚越来越常微微发热的紫色晶体碎片。它能感应到远方本体的召唤，还是南疆那“门扉”正在逐渐活跃？
山雨欲来，风已满楼。而风暴眼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