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舆论战
宗门大比的日子在即，青云宗上下弥漫着一种节日的喧嚣与竞争的紧张。各峰各堂的弟子摩拳擦掌，准备在演武、斗法、丹器诸艺中一展身手，博个前程。而今年最引人注目的焦点，无疑是新增的“制器演武”，以及其主角——炼器堂与格物院。
炼器堂那边，司徒浩意气风发，投入重金筹备。他们搭建了一座古朴大气的展台，以灵木为骨，金石为饰，尽显传统炼器世家的底蕴。展台中央，十把崭新的“裂石”灵铳在阵法光芒的映照下，熠熠生辉，流线型的枪身和精致的符文雕刻，吸引了不少眼球。
司徒浩更是亲自坐镇，身边簇拥着几位家族长老和资深炼器师，不断向围观的弟子和来访的其他宗门宾客，讲解“裂石”的优异性能和“匠心独运”。
相比之下，格物院的展台就显得……格外另类。
他们没有追求华丽，反而走起了“工业风”。展台主体结构是未经修饰的金属框架和厚实的琉璃板，简洁、冷硬，充满力量感。最引人注目的，是展台一侧用透明琉璃完全隔开的“生产展示区”。里面，一台缩小版的“混沌蚀刻机（一代）”正稳定运行，发出低沉的嗡鸣，灵光在基阵上有规律地流转。两名格物院弟子穿着统一的、印有齿轮与闪电交织徽记的深色“工服”，戴着特制的防护手套，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部件固定、蚀刻和清理作业。旁边的工作台上，一个个标准化的“破军”灵铳零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生产出来，整齐码放在专用的零件盒内。
“快看！他们……他们是在现场造灵铳？”
“我的天！这速度！那边炼器堂的大师雕一根符文，够他们这里造好几把枪的零件了吧？”
“这就是格物院说的‘标准化生产’？真是……开了眼了！”
围观的人群发出阵阵惊叹，尤其是那些对炼器略有了解的内外门弟子，更是看得目不转睛。这种将神秘、高贵的炼器过程，如此直观、高效地展现在众人面前，带来的视觉冲击力和观念颠覆性是巨大的。
展台另一侧，是赵小月负责的“用户体验区”。这里人气更旺。几张长条桌上，摆放着完全拆解开的“破军”灵铳，旁边是配套的简易工具和标准替换零件。几个经过培训的格物院弟子，正耐心地指导着好奇的来访者亲手尝试更换激发机构、校准瞄准镜、甚至快速拆卸组装枪管。
“嘿！真的换好了！这么简单？”
“这零件严丝合缝，跟原装的一模一样！”
“师兄，这清洁保养工具包真送我吗？太好了！”
参与者们，尤其是那些常在外执行任务、深知法器维护不易的弟子，脸上都洋溢着新奇和满意的笑容。那印着格物院徽记的小小工具包，成了最好的宣传品。
而最让各方势力，特别是长老会成员和司徒家心惊的，是展台正中央那几块巨大的、由王虎精心制作的数据展板。
上面用清晰的图表和数字，罗列着“破军”灵铳交付执法队试用以来的各项数据：
——平均无故障激发次数： ＞ 10,000次
——关键部件平均更换周期： 3-6个月（视使用强度）
——单次维护平均耗时： ＜ 30息（约5分钟）
——与旧式制式法器相比，综合维护成本下降： 78%
——使用者满意度（基于匿名调查）： 92%
冰冷的数据，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有说服力。一些原本对格物院持观望甚至怀疑态度的长老，看着那“78%”的成本下降和“92%”的满意度，眼神都变了。宗门要发展，资源是命根子，能大幅降低成本、提升弟子满意度的装备，其战略价值不言而喻。
司徒浩站在自家华丽的展台上，看着对面格物院那人头攒动、议论纷纷的热闹景象，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原本指望用“裂石”的精致和威力震撼全场，却没想到徐凡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把“后台”搬到了“前台”，用这种赤裸裸的工业化展示和数据碾压，把“裂石”衬托得像是一件昂贵的、不合时宜的摆设。
“混蛋！他这是耍赖！”司徒浩身边一个年轻炼器师忍不住低吼。
司徒浩咬着牙，没说话。他知道，徐凡这不是耍赖，这是精准地抓住了“制式装备”的核心诉求——可靠、廉价、易维护、能量产。格物院展台上的一切，都在反复强调这一点，而这一点，恰恰是炼器堂目前无法提供的。他的“裂石”，在对方的体系优势面前，显得如此单薄无力。
就在这时，徐凡优哉游哉地晃悠到了格物院展台前，手里还拿着个用玉简改造的、类似扩音喇叭的玩意儿（他称之为“便携式传音法阵·试验型”）。
“各位师兄师姐，师弟师妹，各位远道而来的朋友们！”徐凡清了清嗓子，声音通过那简陋的“喇叭”传遍四周，带着他特有的、略显慵懒却又清晰的语调，“欢迎大家来到我们格物院的展台！相信大家已经看到了我们‘破军’灵铳的生产过程、维护体验和一些枯燥的数据。”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尤其在几位神色凝重的长老脸上停留了一瞬。
“我知道，可能有人会觉得，我们格物院搞的这些，不够‘仙气’，不够‘传统’，甚至有点……离经叛道。”徐凡笑了笑，话锋一转，“但是，我想请大家想一想，我们青云宗立派的根基是什么？是强大的实力！是能让每一位弟子，在面对妖魔邪祟、敌对宗门时，拥有更多活下去、战胜对手的底气！”
他的声音逐渐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而底气从哪里来？不仅仅来自高深的功法和顶尖的法宝，更来自于成千上万普通弟子手中，握着的可靠、耐用、不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制式装备！来自于我们能用最低的成本、最快的速度，为宗门武装起一支战无不胜的大军！”
“我们格物院存在的意义，就是穷尽一切‘科学’的方法——是的，我们称之为‘科学’，一种基于观察、实验、逻辑和体系的方法——去实现这个目标！我们追求的不是某一件惊世骇俗的神器，而是能让整个宗门实力跃升的、坚实的工业……呃，仙业基础！”
这番掷地有声的宣言，配合着身后那轰鸣运转的蚀刻机和琳琅满目的数据图表，形成了一种奇特的说服力。不少弟子听得心潮澎湃，尤其是外门和杂役弟子，他们更能体会到一件可靠、易得的装备意味着什么。
“说得好！”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丹阳子长老不知何时来到了格物院展台前，他手里还把玩着徐凡之前送的“恒灵灯”，脸上带着赞许的笑容，“徐师侄这番见解，深得我心！修仙之道，亦需与时俱进！能切实提升我宗整体实力的，便是正道！”
丹阳子的公开表态，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激起了更大波澜。紧接着，阵枢阁、百草园等受过徐凡“小恩小惠”的部门负责人或代表，也纷纷出声，或明或暗地表示对格物院这种务实创新精神的肯定。
舆论的风向，在格物院精心策划的展示和徐凡极具蛊惑力的演讲，以及悄然发挥作用的人情网络共同作用下，开始明显倾斜。
司徒浩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那是一种近乎绝望的铁青。他精心准备的“裂石”展示，在格物院这套组合拳面前，彻底沦为了背景板。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格物院已经大获全胜之时，徐凡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为了感谢各位今日的捧场，也为了让大家更直观地了解‘破军’灵铳在团队作战中的潜力，”徐凡脸上露出了他那标志性的、带着点坏心眼的笑容，“我们格物院，特意为大家准备了一个小小的‘惊喜彩蛋’。”
他拍了拍手。
只见展台后方，十名穿着统一格物院工服、修为都在炼气中期的弟子，迅速列队而出。他们每人手持一把看似普通的“破军”一代灵铳，但枪身下方，都加装了一个小巧的、类似弹匣的扩容灵匣，腰间也挂着额外的标准能量核心。
“目标，五百步外，五十个随机移动的岩石靶标！”徐凡下令，“三轮急速射，开始！”
十名弟子动作整齐划一，举枪、瞄准、激发！
“咻咻咻咻——！”
不再是单发的点射，而是如同疾风骤雨般的连绵光束！扩容灵匣和腰间快速替换的能量核心，保证了火力的持续性。五十个高速移动的靶标，在三轮密集而精准的攒射下，仅仅用了不到二十息时间，全部被击得粉碎！
整个演武场，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恐怖的火力密度和持续输出能力惊呆了。这已经不是单兵武器了，这简直是……小型战争法器才有的覆盖火力！
徐凡看着台下目瞪口呆的众人，以及面如死灰的司徒浩，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
“哦，忘了介绍。这是‘破军’标准型搭配‘疾风’扩容灵匣和‘快速换能’套件实现的战术效果。所有部件，皆可量产，成本可控。我们称之为——‘班组火力增强方案’。”
寂静之后，是如同火山爆发般的哗然！
格物院不仅展示了单兵武器的体系优势，更露出了其在战术层面进行革新的獠牙！这一刻，所有人都清晰地认识到，格物院带来的，绝不仅仅是几把新式灵铳，而是一场可能颠覆传统作战模式的……军事变革的前奏。
司徒浩踉跄一步，几乎站立不稳。他知道，炼器堂，或者说他司徒家，在这一局的竞争中，已经一败涂地，败得彻彻底底。
而徐凡，则在一片喧嚣和震撼的目光中，深藏功与名地摸了摸下巴，心里嘀咕着：“嗯，效果不错。下次是不是该把‘迫击炮’的概念搞出来了？算了算了，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先把流水线彻底自动化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