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手铐锁住手腕,触感陌生而沉重。叶开没有反抗,任由两名面色严峻的警察将他押上悬浮警车。车窗外的景象飞速倒退,妹妹小雨惊恐无助的哭喊声和李秀兰撕心裂肺的呼唤被隔绝在车外,越来越远,最终消失。
他靠在冰冷的车壁上,闭上眼睛,方才那雷霆一击的画面反复在脑海中闪回——拳头触及喉骨那令人牙酸的碎裂感,周坤骤然凸出、充满惊惧和难以置信的双眼,生命气息瞬间湮灭的虚无感……
“我杀人了。”
这个认知像冰水一样浇遍全身,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这是最直接的生理反应,对剥夺生命本能的后怕与不适。他的手微微颤抖,指尖冰凉。
为了家人,他不后悔。那一刻,周坤的威胁和侮辱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理智底线。他无法容忍任何人将恶毒的触角伸向他的妹妹和父母。那种暴怒和杀意,纯粹而炽热,甚至引动了圣光的回应。
但……然后呢?
后怕如同潮水般漫上心头。这不是游戏,死了不会复活。他终结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无论那人多么该死。法律的制裁会是什么?杀人偿命?漫长的监禁?他不怕这些,但他走了,家里怎么办?
恐惧并非源于自身安危,而是源于软肋被抓住的可能。周坤家人会善罢甘休吗?绝不会!他们有钱有势,对于平民区出来的他,捏死他和他的家人,恐怕比捏死蚂蚁麻烦不了多少。
监狱的环境比他想象的更加阴冷压抑。单人间,四壁是冰冷的灰色合成金属,只有一张固定在地上的硬板床和一个简陋的便器。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霉味混合的气息。门上是小小的观察窗,偶尔有狱警冰冷的目光扫过。
他被单独关押,显然是周家打了招呼,“特殊关照”。
最初的几天,是在极度煎熬中度过的。对未来的不确定性,对家人处境的担忧,像两只大手死死攥住他的心脏,让他寝食难安。每一次牢门打开的声音,都让他心惊肉跳,怕是周家报复的消息,或是提审执行的通知。
他试图运转圣光,那丝暖流仍在,默默修复着他因焦虑而疲惫的精神,带来些许慰藉,却无法驱散笼罩在头顶的绝望阴云。力量,还是太弱了!弱到甚至无法保护自己最珍视的人,反而因为冲动,可能将他们拖入更深的深渊。
周家的报复来得很快,而且卑劣。
先是母亲李秀兰工作的合成食物加工厂毫无理由地将她辞退,父亲叶建国所在的能源站也以“莫须有”的安全隐患为由将他停职调查。接着,便有陌生面孔在他家附近徘徊,眼神不善,吓得小雨连门都不敢出。
这些消息通过一次短暂的、被严密监控的律师会见(律师是法庭指派的,态度敷衍)传到了叶开耳中。他沉默地听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刻出血痕,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有无边的愤怒和无力感。
权势!阶级!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赤裸和残酷!他们可以轻易颠倒黑白,可以动用资源碾压弱者,可以让你家破人亡而不必付出同等代价!
“力量……我需要力量!”叶开在心底无声地咆哮,“不仅仅是身体的力量,圣光的力量……更是可以打破这该死的不公,无视这操蛋的阶级,足以守护一切、让所有威胁都烟消云散的绝对力量!”
渴望在他的血液里燃烧,从未如此强烈。他甚至开始疯狂地思索,越狱?杀出去?但理智告诉他,这是送死,还会彻底坐实罪名,连累家人。
就在他几乎要被绝望吞噬,甚至开始规划如何在自己被处决前让家人远走高飞的时候,转机悄然而至。
那是一个平静的午后,牢门再次打开。
但这次进来的不是送饭的狱警,也不是提审的法警。
而是一个穿着笔挺的深灰色西装、打着暗红色领带的中年男人。他身形挺拔,面容普通,但一双眼睛锐利得惊人,仿佛能洞穿人心。他身后跟着一名穿着黑色风衣、神色冷峻的年轻人,显然是护卫或助手。
狱警态度恭敬地守在门外,轻轻关上了门。
中年男人打量了一下这间狭小的牢房,目光最后落在叶开身上,没有丝毫厌恶或怜悯,只有一种纯粹的审视和评估。
“叶开?”他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十七岁,南城三中高二学生,三个月前觉醒,魂源属性:光,潜力评级F级下品,职业倾向:战士。四天前,因防卫过当,致周坤死亡。目前周家正在动用一切关系,要求重判,甚至……‘意外’处理掉你和你家人。”
他将叶开的资料和现状平静叙述出来,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叶开猛地抬头,心脏骤缩,全身肌肉瞬间绷紧,警惕地盯着对方:“你是谁?” 周家的威胁被如此直白地说出,让他感到极度不安。
中年男人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向前一步,微微弯腰,盯着叶开的眼睛,声音压低了几分,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你面前。”
“一个可以让你活下去,让你家人免受报复,甚至……可以让你获得你渴望的那种‘力量’的机会。”
“就看你,愿不愿意付出相应的代价了。”
叶开的瞳孔猛地收缩,呼吸几乎停滞。
绝望的黑暗中,突然照进了一束强光,即使未知这光的源头是天堂还是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