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偷听?”
清磁好听的声音传过来,司清下意识朝背向他的方向偏了偏脸,轻轻眨眼,缓解眼眶的胀涩。
“哦,学长好,我们没偷听。”祝星抬头,“我们在排队跟你打招呼。”
“学长好。”司清脑子里在想别的,全然没注意自己隐隐约约的鼻音和祁放一瞬蹙起的眉心。
祝星看看紧盯着自家小姐妹的男生,一个绝妙的点子一闪而过。
“学长,等会儿一起吃饭不?我们今天晚训取消了。”
祁放垂着眼,还在消化司清那句冷淡生疏的“学长好”。
她是不是有人格分裂?
这才一小时不到没见,他怎么又成学长了?
又想起来上次跟她单独出去吃饭那天,小姑娘拘谨得跟他要抢她钱似的,一跟他离得近了,手就死死拽着她那装不了多少东西的小包。
他看着很缺钱?
不理解。
他对小姑娘的心理没什么研究,不知道她多变的情绪起承转合都是因为他。
只当她是一想到又要单独跟他出去,应付他,提前不自在了。
有她小姐妹陪着,估摸着还能多给他点儿笑模样。
“那也叫上你们室友吧,我请客。”
司清眨眨眼,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变成她们宿舍团建了。
不过祁放不介意的话,她怎么都行。
主要是哄好他。
祝星比了个“no”的手势,“不用你请客嗷,我们回头把钱A给你。如果你觉得我们女生太多了,带上你室友也没问题的,人多热闹嘛。”
商量好集合时间,两个女生跟祁放打了个招呼准备走。
刚迈出没两步,祝星习惯性地去挽司清的手,抬手却捞了个空。
一回头,惊奇地发现自己天仙一样的小姐妹跟猫崽子似的,被身量高出她不少的男生拎走了。
“那个,祝祝,我一会儿就回去。”
祝星颧骨飞升,比了个oK的手势就先走了。
夏风虔诚地携来淡淡的花香,树叶晃动的沙沙声眷顾这一小片空地的寂静。
男生修长的指节还勾着她的后衣领,司清甚至能隔着薄薄的空气感受到后颈那处不属于她的温度。
她姿势没变,下巴侧抬起来,“怎么啦?”
司清不知道的是,在这个角度下,祁放能清清楚楚看到她被水渍洇湿成簇的睫毛。
他眸色渐深,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那处晶莹。
鬼使神差地,他掌心包裹住她脸颊那团柔软,指腹轻轻蹭过她眼下,带走那片水光。
司清下意识就想躲,又被他掌根抵着下巴,将脸抬得更高。
“为什么哭?”
司清一怔,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握成拳,直到指甲几近嵌进掌心。
有些情绪来得莫名其妙,汹涌而滚烫地,再度攀援着爬上她的眼眶。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感同身受,但她能共情刚才那个女生的心情。
司清也是因为祁放坚持着走到这里的。
想见他,又不敢说想他,只敢说向往京城。
因为京城是有他在的地方,她才想去。
在见不到他的944天里,司清没有一刻是放松的,生怕懈怠半分,她就见不到祁放了。
后来唐有旻也考去京城,她就彻底了解不到祁放的近况了。
她有一度很害怕,怕他有了喜欢的女孩子,怕再见面的时候他已经忘掉她了。
未知的一切都让她感到迷茫。
山城就只剩她自己一个人了。
想要见到祁放真的好难。
她要从山城的一百万考生里冲出去,才能争到这个机会。
这中间的苦是不能回头去看的。
她怕回了头,就再也迈不动步子往前走了。
情绪像被勾出线头的毛衣,越是扯动就越是脱节。
以前压抑得久了,也不觉得委屈。
一旦有人问你为什么哭,心脏软下来,那根绷紧的弦就松了。
祁放眼瞧着小姑娘眼里攒满水雾,直到盛不住了,成颗成颗地落下来,蓄到他掌心。
凉的,又烫得惊人。
他长这么大,自诩没什么事儿能让他打破自己的节奏和规则。
司清的眼泪来得毫无征兆,他也就一下子分不清了,现在自己喉管里那股咸涩到底是因为心慌还是别的什么。
祁放来不及想。
他臂弯拢住小姑娘单薄的肩背,掌心扣着她脑后,把人带进怀里,一下一下帮她顺着气。
“好了好了,哥哥抱。”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着小姑娘从抽噎哭到呜咽,他喉结滚了又滚,终于调整好声音。
“怎么委屈成这样了?”
声音轻到像是怕吓着她。
司清的脸埋在他胸前,抓着他侧腰衣服的手收紧。
听见祁放的声音,她意识回笼,但情绪一下子收不住,又怕等下不好解释,随便找个借口。
“……祁放。”
“我在。”
隔着衣服,她声音有些闷,等到抽噎缓和一些,才继续说,“你能不能……”
“能。”
“我还没说完……”
“我能办到。”
祁放掌心拍拍她后脑勺,“你慢慢说。”
司清呜咽着“嗯”了声,语速很慢的,“军训成绩要算在公共必修课里的……我不想挂科。”
祁放环着她肩的臂弯一僵,缓缓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单音节。
“昂?”
“你扣我的平时分了吗?”这也是她委屈的一个点,“我要死了。”
祁放感觉自己大脑皮层的褶皱都展开了。
“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睡觉……”
能说么?他现在简直气得想笑。
“司清,”祁放磨了磨牙,抬手摁住女生纤细脆弱的后颈,把人从怀里拎出来,“你要是敢说,你哭成这样就是因为这个,我真的会揍你。”
司清心虚胡扯,“殴打未成年会判的比较重。”
“……”
听出来是哭够了,都有心情跟他开玩笑了。
可惜,现在祁放没那个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