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大姐夫没跑掉,被公安按在地上了。”说着,他咽了咽口水,喉间干涩难耐:“二伯母,给我一碗水,我快渴死了。”
听到大女婿被公安抓了,杨妈瞬间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人六神无主起来。她心烦意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自己去院子打水喝。”
此刻,杨妈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心急如焚地对杨爸说道:“孩子他爸,咱们要不现在就去大妹那看看。”
杨爸微微皱眉,思考片刻后说道:“这半夜三更的,万一大宝看错了呢,他们两口子都要上班,这时候去打扰,不是让他们没法好好休息嘛。”
“那万一是真的呢!”杨妈激动得声音都提高了几分,“出这种事,大妹肯定不会告诉咱们!难道就让大妹自己一个人扛啊!”
“还是等天亮了,再去大妹家看看!”
杨爸心想,幸好明天是休息天,现在厂里车间生产抓的紧,实在不好请假。
一旁的杨芳君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很清楚这杨大宝肯定是没看错的。也不知这大姐夫什么时候开始赌博的,都说十赌九输,也不知道他在外面有没有欠下一屁股赌债,要是真有赌债……她一定让大姐离婚不可。
清晨,杨爸杨妈便心急如焚,脚步匆匆地朝着大姐杨兰君家奔去。
杨爸杨妈前脚刚踏出家门,后脚杨芳君就起床了,等她洗漱完毕,看到睡在堂屋地上的杨大宝,便伸出脚踢了踢他,说道:“大宝,快起来,等会我们去趟派出所。”
“派出所?”杨大宝原本还睡眼惺忪,听到这三个字,瞬间像被电击了一般,一下子清醒过来。他坐起来,一脸疑惑地看着杨芳君,嘴里嘟囔着:“姐,好端端去啥派出所啊?”顿了顿,又带着几分不情愿说道:“要去你去,我不去。”
杨芳君一听,也不恼,只是淡淡地回了句:“行,我自己去,以后你有事也别来找我。”说完,转身径直往厨房吃早饭去。
杨大宝立马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地上蹦了起来。他几步追上杨芳君,讨好地说道:“姐,别呀,我就是害怕,我去还不成嘛。”
杨芳君一到派出所,好家伙,乌丫丫的一片人啊,估计这公安早就开始撒网布置,这杨大宝也是点背,第一次去就遇上公安开始收网捕鱼。
“都排好队!家属登记领人!”一个扎武装带的女公安扯着嗓子喊道。
杨芳君认出这名女公安就是给她做询问笔录的公安同志。
杨芳君挤在汗津津的人群里,人群里又充满着汗酸味,熏的她快透不过气来。
她踮起脚尖往派出所院子里面张望,看见地上蹲着两排人,一个个都是抱头蹲着。
“你是谁的家属?”一名男公安拿着登记本问道。
“张三角。”一位穿劳动布工装的大叔求情道,“公安同志,您高抬贵手,我儿子是头回……”
“头回?”男公安冷笑一声,钢笔在本子上重重一划,“两个月前,抓赌就有他!等着参加现场批斗会吧!”
听到男公安这话,穿劳动布工装的大叔顿时脸色煞白,嘴里不停念叨着:“不能批斗啊,这可咋整啊……”
这时,杨大宝扯了扯杨芳君的衣角,小声说道:“姐,我好像看到姐夫了,就在那边,最前排从左边数第三个。”
杨芳君顺着杨大宝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大姐夫。只见他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看样子也是怕死了。
杨芳君看杨大宝用手捂着嘴,生怕被公安认出来,“你还是在外面等我吧。”
轮到杨芳君登记时,男公安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是谁的家属?”
“张铁柱,李狗子。”
男公安一听面前的女同志一下子领两个人,皱起眉道:“你是这两个人的什么人,带户口本没?”
户口本?杨芳君还真没有,“公安同志,这两个人的家属没法过来。”
男公安神情严肃道:“你既不是家属,也没有证明,不能领人。”
“怎么回事?”女公安这时走了过来,一眼就认出杨芳君,“是你啊,女同志?”
杨芳君连忙点头。
“怎么你也有家属被抓进来了?”
男公安插话道:“张姐,这位女同志要同时领两个人,既不是直系亲属,又没带证明。”
“你先登记后面的。”张警官对男公安说完,拉着杨芳君走到一边,“你什么情况?”
杨芳君叹了口气,“是两个未成年人,我堂弟的朋友,我也不想来公安捞人,赌鬼一点都不值得可怜。但这两个孩子家里情况比较特殊,张铁柱家里只有个残疾老娘,李狗子家就剩个哑巴爷爷。昨天也是第一次,想赚点快钱贴补家用,毕竟家里没有大人挣钱,都已经到没饭吃的地步了。”
“张警官,我说的句句属实。你要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查。”杨芳君接着补充道。
“你说的情况我们会去核实,不过你说的这两个人,如果家属来领,付10块保释金就可以走了,如果是你来领,你得另外再写张保证书给我们,毕竟规矩是规矩,我们必须按章办事。”
“没问题!保证书我写!”杨芳君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当杨芳君见到张铁柱和李狗子两个人时,只能用两个字概括“真穷”,衣服和裤子都是短一截的,还打满了补丁。
都不要特意打扮,只要在地上放口碗,就是丐帮集团的员工了。
“你就是芳君姐吧?”一个个子高一点的主动问道:“我就说大宝一定会找姐姐你来救我们的。”
“先去外面,这里不适合说话。”说完,杨芳君就朝外面走去。
一出来,杨芳君就看到杨大宝獐头鼠目的躲在墙后面偷看。
杨芳君表情无语,走了过去,“人我带出来了,你总共欠我20块钱,记得还我。”
“铁柱,狗子!”
“大宝!”
三人就好像是失散多年的兄弟一样,抱头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