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后院的月光突然被撕碎了。
七道银甲身影破窗而入时,许峰正蹲在药碾旁捣药,紫黑色的苏木粉末溅了他一脸。为首的铠甲人挥剑劈向药柜,檀木抽屉瞬间裂成碎片,当归、枸杞混着碎木渣撒了满地——那把剑泛着冷光,正是神域特制的“破灵刃”,专斩修行者的灵力脉络。
“柳月!”许峰下意识将药杵往她方向推了推,却被一道气浪掀翻在地。他看见柳月从里屋冲出,手里竟握着把水果刀——那是他中午切山楂用的,木柄缠着布条,刀刃不过半尺长,在银甲人的破灵刃前像片脆弱的柳叶。
“找死!”银甲人冷笑,剑势更猛,剑气扫过药架,数百个药罐同时炸裂,药汁混着碎瓷片泼了柳月满身。她却不退反进,矮身避开剑锋的瞬间,水果刀贴着对方手腕划过,动作快得只剩道残影——那是她藏在杂货铺账本里的“缠字诀”,当年在战场上学的近身搏杀术,不用灵力,全凭腕力与速度。
“嗤”的一声,银甲人的护腕被划开道细缝,血珠渗出来。他愣了瞬,显然没料到这个看似普通的妇人竟有这般身手,随即暴怒:“藏得够深!”剑招陡变,破灵刃在空中划出银弧,直取柳月心口。
许峰看得眼眦欲裂,想扑过去却被另两个银甲人缠住。他瞥见墙角的铜铃在疯狂震颤,铃舌上的剑穗绷得笔直——那是结界触发的信号,可此刻结界的光韵竟比预想中弱了大半,显然对方带了破阵的法器。
就在破灵刃距柳月不足三寸时,她突然拧身,水果刀反手刺向银甲人的肋下。那里是铠甲衔接的缝隙,是她当年在军帐里反复研究过的弱点。刀刃没入半寸,银甲人痛呼出声,剑势一滞的瞬间,柳月已踩着药柜跳起,脚尖在横梁上轻点,身影如惊鸿掠向另一个银甲人。
“是‘踏雪步’!”许峰又惊又喜。这步法他在医书残页上见过,记载说练到极致能踏风而行,当年柳月总说这是花架子,此刻却见她在摇晃的药架间穿梭,水果刀每一次起落都精准落在铠甲缝隙,木柄上的布条被血浸透,反倒握得更稳。
第三个银甲人挥剑横扫,想逼她落地。柳月却借着药柜倾倒的惯性,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水果刀贴着地面划出弧线,精准挑断了对方的脚筋。银甲人轰然倒地时,她已站直身子,刀刃上的血珠顺着刀尖滴落,在月光下串成红线。
“原来你早恢复了……”许峰喃喃道,突然想起她前日手心的茧子——哪是握剑磨的,分明是反复练习握刀姿势练出来的。
最后两个银甲人对视一眼,同时祭出破灵刃。两道银芒夹击而来,柳月却突然转身,将水果刀掷向左侧那人的面门,趁他偏头躲闪的刹那,抓起药碾旁的铜杵,硬生生接下右侧的剑锋。“当”的巨响震得屋顶落灰,她虎口渗血,却死死攥着铜杵不退,另一只手扯下头上的银簪,反手刺向对方咽喉——那簪子是许峰送的,尖端被她偷偷磨了三个月。
胜负在呼吸间分晓。当最后一个银甲人倒地时,柳月才踉跄了下,扶着歪斜的药柜喘气。月光落在她脸上,溅到的药汁混着汗水往下淌,可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燃着两簇火。
许峰爬过去抓她的手腕,摸到她脉息狂跳,却稳得惊人。他突然明白,她握水果刀不是仓促应战,是早就算好了——破灵刃能克灵力,反倒是凡铁能避其锋芒。
“你这招……”许峰声音发颤。
柳月笑了,抬手抹了把脸,掌心的血蹭在脸颊上,像道艳色的疤:“你教我的,‘以拙破巧’。”
后院的铜铃还在响,月光重新落回满地狼藉的药渣上,却照见柳月脚边的水果刀旁,静静躺着半片紫苏叶——那是结界触发时弹落的,叶片上的齿痕,与她当年在军帐里刻在箭杆上的记号,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