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窗台时,柳月正对着茶几上的A4纸发呆。纸上是沈砚之拟的《同居准则》,字迹清隽,却条条像带着刺——她和他的“契约婚姻”刚满三天,这位名义上的丈夫,正坐在对面沙发上磨咖啡,银勺碰杯的轻响衬得客厅格外安静。
“第一条,”沈砚之推来一杯拿铁,奶泡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爱心,“公共区域保持整洁,你的实验器材不准堆到客厅,我的咖啡机不准碰。”
柳月捏着笔的手一顿。她的显微镜昨天确实霸占了半张茶几,为了观察新型病毒样本,她熬了通宵。而他那台意大利咖啡机,昨晚被她误当成消毒器,差点灌进消毒水——此刻机身上还贴着张便利贴,写着“此乃咖啡神器,非消毒专用”。
“可以,”她在第一条后打了个勾,“但你半夜冲咖啡的动静得小点,上次磨豆子像在拆家。”
沈砚之挑眉,指尖划过第二条:“第二条,分房睡,主卧归你,次卧归我,非必要不进入对方房间。”他顿了顿,补充道,“我的失眠药放在床头柜第一层,别碰,有副作用。”
柳月想起昨晚起夜时,撞见他在客厅吞药片,背影绷得像拉满的弓。她没追问,只在“分房睡”三个字下画了波浪线:“你的房间不准放标本,上次那只泡在福尔马林里的青蛙,差点让我把漱口水当消毒水喝了。”
沈砚之低笑出声。那是他研究用的生物样本,没想到吓着她了。他提笔在准则旁添了行小字:“青蛙已移至实验室”。
“第三条,”柳月抢过笔,笔尖在纸上戳出个小洞,“做饭轮流来,你做的三明治别总夹金枪鱼,我对海鲜过敏。”
沈砚之的笔顿在半空。他想起结婚宴上,她确实没碰那道金枪鱼沙拉,当时只当她挑食。“知道了,”他划掉“金枪鱼”,换成“火腿蛋”,“但你煮的泡面,别往里面扔消毒片。”
柳月耳尖发烫。前天她把消毒片当调料扔进去,结果两人对着一锅冒泡的绿色液体沉默了半宿。
阳光爬到第三条末尾时,准则已添到第七条。柳月盯着“私人电话互不干涉”那行字,想起昨晚他接电话时躲到阳台,声音压得很低,只隐约听见“……病毒样本……别让她知道”。而他大概也听见了,她对着加密线路说的“……沈砚之的血液样本分析出来了,异常”。
“第八条,”沈砚之突然开口,咖啡勺停在杯沿,“不准在对方的食物里动手脚。”
柳月差点把笔捏断。上周她给她的感冒冲剂里掺了助眠药——谁让他大半夜在书房拆炸弹(后来才知道是拆旧硬盘),吵得她没法睡。而他呢,在她的早餐牛奶里加了泻药,就因为她动了他的加密文件。
“彼此彼此,”她咬着牙勾了勾,“但你那泻药剂量也太大了,我在厕所蹲到腿麻。”
沈砚之轻笑,从冰箱里翻出盒草莓:“补偿你的。”草莓蒂上还沾着水珠,是她喜欢的品种。
柳月没接,反而指着第九条:“最后一条,契约期间不准动真感情,到期就离婚,谁动心谁是小狗。”
这句话像块冰,瞬间冻住了客厅的空气。沈砚之捏着草莓的手指泛白,他低头咬了口草莓,酸得皱眉:“可以。”
准则签完字,两人同时伸手去拿,指尖撞在一起。柳月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却撞见他耳尖发红。沈砚之轻咳着把准则折成方块,塞进相框里,摆在茶几正中央——像在供奉什么重要文件。
傍晚,柳月在厨房煮泡面,下意识往锅里扔了片消毒片,想起准则第八条,慌忙捞出来。身后传来沈砚之的声音:“要加鸡蛋吗?我煎了两个,没放金枪鱼。”
她回头时,见他举着煎蛋站在门口,蛋黄流心淌在锅沿,像极了他奶泡上歪歪扭扭的爱心。阳光穿过他的发梢,在准则相框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那些带着刺的条款,突然软得像浸了水的棉花。
“对了,”沈砚之突然说,“我把你的显微镜移到书房了,那里光线好。”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失眠药的副作用是……会梦见不想见的人,你别担心。”
柳月往泡面里加了根火腿肠——那是他喜欢的牌子。蒸汽漫上眼镜片的瞬间,她好像看见准则第九条后面,悄悄多了个小小的狗爪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