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东郊的拉雪兹神父公墓,秋日的晨雾还未散尽。
沈墨的墓碑很朴素,黑色大理石上只有简单的法文名字和生卒年月。但墓碑前常年摆放着新鲜的百合——沈老爷子说,那是沈墨生前最爱的花,因为“静婉像百合一样纯洁”。
林初夏将一束白菊放在墓前,手指轻抚过冰凉的碑石。
“爸,”她用中文轻声说,“我是初夏。我来看您了。”
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墓园里格外清晰。顾凛舟站在她身侧,一手牵着她,一手揽着顾念安。顾知屿则站在另一边,小脸肃穆。
沈老爷子拄着拐杖,眼中含泪:“三弟,你女儿来了。她很好,嫁得好,孩子们也好。你可以安心了。”
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堂姐真是孝顺,刚认祖归宗就来扫墓。”
众人回头。沈天宇从另一条小径走来,身后跟着两个黑衣男人。他今天穿着深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但眼神里的阴鸷破坏了那张还算英俊的脸。
“你来干什么?”沈老爷子皱眉。
“来揭穿一个谎言啊,大伯。”沈天宇慢悠悠地说,目光落在林初夏身上,“堂姐,哦不,应该叫你林小姐——你真的以为,你是沈墨的女儿?”
林初夏心中一紧。
顾凛舟上前一步,将妻儿护在身后:“沈天宇,这里不欢迎你。”
“顾总别急。”沈天宇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我这里有一份dNA检测报告,是拿林小姐留在酒店的头发样本,和沈墨生前留下的生物样本做的比对。结果显示——无血缘关系。”
他将报告举起来,白纸黑字在晨光中格外刺眼。
沈老爷子脸色骤变:“你胡说什么!”
“是不是胡说,大伯看看就知道。”沈天宇把报告递过去,“这可是欧洲最权威的基因实验室出的报告。林初夏,根本就不是沈家的血脉!”
墓园里的空气凝固了。
林初夏脸色苍白,但她握紧了顾凛舟的手:“我不在乎什么dNA报告。沈墨是我父亲,这是事实。”
“事实?”沈天宇嗤笑,“事实是你是个冒牌货,想冒充沈家大小姐,骗取三叔留下的遗产!连那块玉佩,恐怕也是伪造的吧?”
这话说得恶毒。连顾念安都听懂了,小姑娘气呼呼地说:“你胡说!妈妈是真的!”
“小朋友,”沈天宇蹲下身,装出和善的样子,“你还小,不懂大人世界的复杂。你妈妈啊,可能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呢。”
“离我女儿远点。”顾凛舟的声音冷得像冰。
沈天宇站起身,笑容不变:“顾总,我知道你在国内厉害。但这里是法国,是沈家的地盘。而且……”他看向沈老爷子,“大伯,如果让家族知道,你为了弥补对三叔的愧疚,找了个冒牌货来继承遗产,那些老人会怎么想?”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沈老爷子气得手发抖:“你……你这个孽障!”
“我只是维护沈家的血统纯洁。”沈天宇收起笑容,“大伯,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让这个女人离开,三叔的产业由家族代管,等找到真正的继承人再说。”
眼看局面僵持,一直沉默的顾知屿忽然开口:
“沈天宇先生,你的那份报告,是伪造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小男孩身上。
顾知屿从自己的小书包里拿出平板电脑,手指轻点几下,调出一份电子文件:“这是三天前,我委托瑞士苏黎世大学人类基因研究所做的dNA比对报告。样本一来自沈墨爷爷墓前采集的土壤微生物——含有微量表皮细胞残留;样本二来自妈妈的头发。结果显示,亲子关系概率99.99%。”
他把平板转向沈天宇:“你的报告编号是GE--0382,签发机构是‘欧洲基因检测中心’。但根据我的调查,这家机构三个月前就因为数据造假被吊销执照。你这份报告,是花钱买的假货。”
沈天宇脸色变了:“你……你一个小孩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顾知屿又调出另一份文件,“这是你和那个造假机构负责人的资金往来记录。五十万欧元,买一份假报告,真舍得花钱。”
证据确凿,沈天宇的谎言被当场戳穿。
沈老爷子气得举起拐杖:“孽障!你竟然敢伪造证据,污蔑你堂姐!”
“她不是我堂姐!”沈天宇嘶吼,“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野种,凭什么继承三叔的产业!那些应该是我的!我爸为沈家做了那么多,凭什么他入狱了,我就什么都得不到!”
他的真面目终于暴露——不是为了沈家的血统,是为了遗产。
顾凛舟冷冷地看着他:“说完了?”
沈天宇喘着粗气,眼神凶狠:“顾凛舟,你以为你赢了?我告诉你,这里是我的地盘!我今天就要让所有人知道,这个女人是假的!”
他身后的两个黑衣男人上前一步,气势汹汹。
就在这时,墓园四周突然出现十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迅速将沈天宇和他的手下围住。为首的正是江辰。
“沈先生,”江辰面无表情,“你涉嫌伪造文件、威胁恐吓、非法跟踪,法国警方已经受理了我们的报案。这是拘捕令。”
他出示了一份法文文件。
沈天宇瞪大眼睛:“你们……你们敢!”
“在法国,犯罪就要伏法。”顾凛舟淡淡道,“沈老爷子,您说呢?”
沈老爷子看着这个不争气的侄孙,长叹一声:“按法律办吧。沈家……不包庇罪犯。”
沈天宇被戴上手铐时,还在嘶吼:“你们会后悔的!顾凛舟,林初夏,你们等着!”
声音渐渐远去,墓园恢复了宁静。
沈老爷子看向顾知屿,眼神复杂:“孩子,那些证据……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来法国之前。”顾知屿平静地说,“沈天宇要对付妈妈,一定会从身份下手。所以我提前做了准备。”
一个五岁的孩子,能想到这么多,做到这么多。
沈老爷子眼眶又湿了:“沈墨如果知道,他的外孙这么聪明,一定会骄傲的。”
林初夏抱住儿子,眼泪终于落下:“谢谢你,知屿。”
“妈妈不哭。”顾知屿轻声说,“我是家里的小男子汉,要保护你。”
这话让在场的大人都动容了。
顾凛舟蹲下身,用力抱了抱儿子:“你做得很好。但是儿子,以后这种事,让爸爸来做,好吗?”
顾知屿看着他,很久,点了点头。
风波暂时平息,但林初夏知道,事情还没结束。沈天宇虽然被抓,但他敢这么嚣张,背后一定还有依仗。
“爷爷,”她看向沈老爷子,“沈天宇背后……是不是还有人?”
沈老爷子沉默片刻,点头:“沈家内部,确实有些人对我支持你不满。但别担心,爷爷会处理。”
“如果需要帮忙,您尽管开口。”顾凛舟说。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沈老爷子拍拍他的肩,“初夏交给你,我放心。”
离开墓园时,林初夏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父亲的墓碑。
阳光穿过晨雾,洒在碑石上,温暖而明亮。
爸爸,我会好好的。我会守护好您留下的东西,也会守护好我的家。
她在心里默默承诺。
车队驶回酒庄。路上,顾凛舟接到江辰的电话。
“顾总,沈天宇在警局一言不发,要求见律师。但他的律师……是沈清欢帮忙找的。”
沈清欢?
林初夏和顾凛舟对视一眼。
这个女人,到底站在哪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