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像水银般倾洒，落在灵泉洞口爬满青苔的石阶上。叶尘躺在草地上，意识还迷迷糊糊的，身体却下意识地紧紧攥住那点九幽冥花残片，指节都泛白了。远处传来几声鸟鸣，一下下敲在他心上，提醒着时间在溜走。
“师父……”他嘴唇翕动，喃喃吐出这两个字，缓缓睁开眼睛。视线模模糊糊的，隐隐约约看到药无尘蹲在旁边，正拿着一根竹筷在搅和什么药汤。
“你可算醒了。”药无尘撇撇嘴，没好气，“再晚半炷香，清霄剑派就得换掌门喽。”
叶尘费力地坐起身，体内的毒素还在横冲直撞，但比之前好多了。“陆长老……咋样了？”
“命是保住了，可体内的幽冥刺毒太深了，短时间别指望他能动手。”药无尘叹了口气，“倒是你，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叶尘没说话，只是低下头，盯着掌心那点枯萎的花粉，眼神平静得吓人，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走吧，还有事儿等着呢。”他说。
灵泉洞内，灵气像潮水一样翻涌，稍微不小心就可能爆炸。叶尘盘着腿坐下，面前的炼丹炉轻微颤动，炉里的火焰忽高忽低。
他闭上眼，灵识像触手一样蔓延出去，感受着空气中每一丝灵气的动向。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手指轻轻一点，一道微弱的灵力打进炉底，火焰马上稳定下来。
“火候稳了。”药无尘在一旁小声说，“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叶尘点点头，把九幽冥花残片和几种辅药一起丢进炉里。随着丹诀一道道打出，炉里泛起淡紫色的光，这是解毒丹快成了的迹象。
突然，一阵阴风吹进洞口，炼丹炉猛地晃了一下，火焰呼地灭了。
“有人来了！”药无尘脸色一变，赶紧躲进阴影里。
叶尘没慌，嘴角反而微微上扬：“我等的就是他们。”
话刚说完，三道黑影从洞外闪进来，是玄阴宗的巡逻弟子。他们显然感觉到了这里的异常波动，过来查看。
还没等他们靠近，叶尘已经结印，施展空间挪移。他的身影在原地消失，下一秒出现在三人背后，手中断剑轻轻一挥，三人的神识就被暂时封住。
“你们今晚太闹了。”他淡淡地说，接着身形一闪，又回到炼丹炉前。
炉火重新燃起，紫光越来越浓，一颗散发着清香的丹药终于炼成。
药无尘忍不住感叹：“你这家伙，越来越不像凡人了。”
叶尘接过丹药，站起身：“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
密室里，陆明渊安静地躺在床上，脸色白得像纸。他的胸口微微起伏，呼吸很微弱，好像随时都会停。
叶尘快步走过去，把解毒丹喂进他嘴里。丹药一入口就化了，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流进体内，陆明渊的脸色慢慢有了点血色。
“成了？”药无尘凑过来瞧。
“还没完。”叶尘伸手按住陆明渊胸口，灵力缓缓输进去，引导药效压制幽冥刺残留的力量。同时，他拿出一片断剑碎片，轻轻贴在陆明渊额头上。
刹那间，断剑碎片发出一声闷响，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紧接着，一道银色光芒顺着陆明渊的经脉流动，把体内剩下的阴气彻底封印。
“呼……”叶尘松开手，额头全是汗。
“这下应该没事儿了。”药无尘松了口气，“不过你师父估计得躺一阵子才能好。”
叶尘没搭话，目光转向床边另一边——苏璃正躺在那儿。
她安静地睡着，脸上还是病恹恹的苍白，但呼吸平稳多了。眉心的血色莲花印记也淡了不少，好像随时会消失。
叶尘慢慢走过去，蹲下身子，轻轻握住她的手。
“苏璃，醒醒。”他轻声呼唤。
过了一会儿，苏璃的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她眼神有点发愣，像是刚从一场长梦里醒来。
“尘哥哥……”她轻声喊出这个名字，声音温柔又熟悉，却带着点陌生。
叶尘心里猛地一紧。
“是我。”他努力让自己声音平静，“你还记得我不？”
苏璃眨眨眼，脸上露出疑惑：“你是谁呀？”
叶尘的笑容僵在脸上。
“我是……”他顿了顿，最后只是轻声说，“我是你朋友。”
苏璃歪着头想了想，突然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尘哥哥，咱们以前是不是一起放过风筝啊？我记得你说过，要带我去看天上的星星。”
叶尘的心猛地揪起来。
他立刻运转上古灵识查看苏璃的神识状况，很快发现她的记忆断了。那些关于修仙、家族、玄阴宗的记忆被毒素侵蚀了，只剩下童年那段最纯粹的回忆。
也就是说，现在的苏璃，只记得十二岁之前的自己。
“没事的。”他强忍着心里的难受，轻声安慰，“你现在安全了，我会一直陪着你。”
苏璃点点头，脸上露出安心的笑容。她抬手摸了摸脖子，突然拉出一条褪色的红绳。
“这是……”她皱着眉看了好久，然后一脸疑惑，“好像挺重要的呢。”
叶尘看着那条红绳，绳结是双鱼结——是他小时候亲手教她打的。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红绳，声音低沉：“嗯，对你来说，它很重要。”
夜幕完全降临，灵泉洞外的树林里，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立在树下。
夜无殇藏在暗处，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上扬，眼里闪过一丝轻蔑的笑。
“原来如此。”他低声嘀咕，“她不记得你了……呵，这开局不错嘛。”
他没靠近，也没动手，只是远远望着那间密室的方向，像是在欣赏一场好戏开场。
过了很久，他转身离开，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既然你们选了这条路，那就让我瞧瞧，你们能走多远。”
密室内，苏璃靠在床头，眼睛望着窗外的月亮，嘴里哼着一首童谣。
叶尘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心里却像翻江倒海一般。
“她不记得我了……但还记得小时候的我。”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红绳，指尖轻轻摩挲着绳结。
“没关系。”他小声自言自语，“我能让她重新记住我。”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像是守夜的弟子在巡逻。
叶尘抬头看了眼苏璃，确定她睡得安稳，才慢慢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月色清冷，孤寂地洒在地上。
“这一战，才刚开始。”他轻声说，眼神跟从前一样坚定。
而在他看不到的角落里，一枚绣着“苏”字的香囊，静静地躺在阴影里，好像在等着某个时刻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