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的靴底踩在积水里的闷响，被管道深处传来的低频震颤吞没。战术手电的光柱切开粘稠的黑暗，照在前方管壁上蔓延的灰白色菌毯上——那些半透明的生物组织正随着某种韵律微微搏动，表面的脉络里流淌着淡紫色的液体，像是凝固的闪电。
“能量指数持续攀升，已经达到三级污染标准。”陆沉的机械臂搭在他肩膀上，金属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你的黑豹兽魂躁动得厉害，瞳孔扩张程度超过安全阈值，需要强制冷静。”
林深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放缓呼吸。鼻腔里弥漫的腥甜气味越来越浓，那是暗域能量与生物组织融合后特有的气息，三天前在畸变螳螂巢穴里闻到过类似的味道，但此刻的浓度至少是那时的五倍。他能感觉到皮肤下的肌肉在不受控制地抽搐，黑豹的野性正顺着血管疯狂窜动，指甲刺破掌心的疼痛才能勉强维持一丝清明。
“温言，感知范围里有什么异常？”苏璃的声音压得极低，她握着军用匕首的手悬在腰侧，指腹在刃口的防滑纹路上反复摩挲。女孩的作战靴碾过一块碎裂的混凝土，露出下面嵌着的金属铭牌，上面“基因研究所”的字样已经被腐蚀得模糊不清。
蹲在菌毯边缘的温言缓缓摇头，束成马尾的银发沾着几点粘稠的液体。女孩闭着眼，双手平贴在微微起伏的菌毯上，白狼兽魂赋予的通感能力像声波探测器般扩散开去。她的嘴唇发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像是在抵抗某种侵入意识的噪音。
“很混乱的意识流，”温言的声音带着哭腔，“无数细碎的念头在碰撞，像是被揉碎的玻璃。它们很痛苦，但又……很兴奋，像是在等待什么。”
林深的瞳孔骤然收缩。温言描述的意识特征，与江晚研究笔记里记载的“暗域能量同化现象”完全吻合——当生物意识被暗域能量侵蚀到一定程度，就会失去个体特征，化作混乱的能量絮团。他想起失踪前的江晚曾在视频里说过：“当菌毯开始搏动，就意味着稳定的暗域裂缝就在附近，那是自然之灵在哭泣。”
“叶南，无人机能推进到什么位置？”陆沉打开喉头麦克风，机械义眼的红光在黑暗中闪烁，分析着菌毯表面的能量流动轨迹，“根据波纹扩散方向，裂缝应该在东北方向一百米范围内。”
通讯器里传来电流杂音，夹杂着叶南敲击键盘的急促声响：“不行！电磁干扰太强，无人机在距离你们六十米的位置就会失控坠毁。最后传回来的画面显示，前方管道有明显的人工改造痕迹，像是被炸开的缺口。”
“是人为破坏的。”苏璃走到一处菌毯覆盖的管壁前，用匕首轻轻挑起一块碎片，“边缘有金属熔化的痕迹，是能量武器造成的。看来不止我们在找这里。”
林深的目光落在菌毯表面那些不规则的凸起上。在黑豹夜视能力的加持下，他能看到凸起内部隐约有骨骼的轮廓，大小与人类孩童相似。这些被菌毯吞噬的生物残骸，或许就是之前失踪的勘探队员。
“我们得加快速度。”他攥紧腰间的战术匕首，黑豹兽魂在体内翻涌，皮肤表面浮现出淡淡的黑色斑纹，“江晚可能就在前面，这些菌毯……或许和她的研究有关。”
苏璃点头，从背包里取出一个金属容器，里面装着淡黄色的液体：“这是守夜人特制的除污剂，能暂时抑制菌毯生长。跟着我标记的路线走，不要接触未处理的区域。”
她将除污剂均匀地喷洒在菌毯上，接触到液体的地方立刻冒出白色的烟雾，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一条狭窄的通道在他们面前展开，露出下面布满裂纹的混凝土管壁。
林深率先踏入通道，每一步都踩在苏璃标记的安全区域上。菌毯被除污剂腐蚀的气味混合着暗域能量的腥甜，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刺激得他鼻腔发麻。走了约五十米，前方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像是某种大型机械在运转。
“能量场出现谐振反应。”陆沉的机械臂突然指向左侧的管壁，那里的菌毯呈现出螺旋状的纹路，中心位置有一个篮球大小的凹陷，“这里的能量流动最活跃，像是……某种装置的接口。”
温言蹲在凹陷旁，指尖轻轻触碰菌毯的纹路。她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银发无风自动，白狼的虚影在她身后若隐若现。
“有……有信息藏在这里面。”温言的声音带着强烈的波动，“是一段意识碎片，关于……基因融合实验。有人在强迫自然之灵与人类基因结合，失败的产物就被丢进排水系统，它们的痛苦汇聚成了这片菌毯……”
林深的心脏猛地一沉。江晚的研究方向正是基因与自然能量的和谐共生，而这段意识碎片揭示的“强迫融合”，无疑是违背自然规律的禁忌实验。他想起女友失踪前寄来的最后一份加密文件，里面的基因序列图谱与此刻菌毯的能量纹路，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是‘兽魂计划’的残留物。”苏璃的脸色变得凝重，“守夜人档案里记载，二十年前有秘密机构进行过类似的实验，试图创造能操控暗域能量的超级士兵，结果导致了第一次基因灾变。”
就在这时，通道前方的菌毯突然剧烈起伏，淡紫色的液体在脉络里疯狂流动，发出如同血液奔涌的声音。陆沉的机械义眼发出尖锐的警报，红光急促闪烁：“能量指数突破四级！有大型畸变体正在靠近！”
林深立刻熄灭手电，所有感官都提升到极致。黑暗中，沉重的脚步声从三个方向传来，伴随着甲壳摩擦混凝土的刺耳声响。他能感觉到三股强大的气息正在逼近，其中一股的能量波动，比之前遭遇的畸变螳螂首领还要强上数倍。
“是巢穴守卫。”苏璃的匕首在掌心转了个圈，刃口泛着冷冽的寒光，“温言，能定位它们的弱点吗？”
温言闭着眼，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左边的在天花板上，速度快；右边的在水里，防御强；正面的……意识最混乱，也最危险，它的核心在胸腔位置。”
林深深吸一口气，黑豹兽魂完全觉醒。黑色的斑纹爬满他的手臂，指甲变得如同利刃，双眼在黑暗中亮起幽绿的光芒。他没有选择正面迎战，而是借着菌毯起伏的掩护，如同鬼魅般绕到左侧的管壁旁。
头顶传来甲壳刮擦的声响，一只体型比普通畸变螳螂大上一圈的生物从天而降，镰刀状的前肢带着破风的锐啸劈向林深头顶。他侧身翻滚，同时挥出带着兽魂之力的利爪，精准地抓在螳螂复眼的连接处——那里是温言标记的弱点。
绿色的体液喷溅而出，螳螂发出痛苦的嘶鸣，疯狂地挥舞前肢。林深借力向后一跃，躲开致命的反击，同时将腰间的震荡手雷扔向正面袭来的畸变体。
剧烈的爆炸声在管道里回荡，暂时逼退了正面的敌人。苏璃趁机发动攻击，军用匕首上燃起淡金色的光芒，精准地刺入右侧畸变体的关节处。陆沉的机械臂化作脉冲炮，蓝色的能量光束击中正面畸变体的胸腔，爆出一团紫色的烟雾。
但畸变体的数量还在增加，更多的螳螂从菌毯的孔洞里钻出，密密麻麻的复眼在黑暗中亮起红光，如同燎原的野火。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陆沉一边用机械臂抵挡攻击，一边大喊，“必须找到能量源头，破坏掉才能阻止它们源源不断地出现！”
林深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个螺旋状的凹陷上。暗域能量的波动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或许这里就是控制菌毯和畸变体的核心。他咬紧牙关，趁着苏璃和陆沉吸引大部分火力的间隙，再次发动突袭，利爪撕开一条通路，冲到凹陷前。
“温言，怎么破坏它？”林深大喊。
温言的声音带着痛苦：“注入……纯净的兽魂之力！用你的黑豹能量中和它的暗域污染！”
林深没有犹豫，将全身的兽魂之力凝聚在右拳，狠狠砸向凹陷中心。黑色的能量与紫色的暗域能量瞬间碰撞，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他能感觉到两股力量在疯狂撕扯，黑豹的野性与暗域的恶意相互吞噬，剧痛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的意识。
在彻底失去知觉前，林深仿佛听到了无数微弱的哀嚎，那些被困在菌毯里的意识正在消散。他看到凹陷中心的菌毯开始枯萎，露出下面一块金属铭牌，上面刻着的编号让他瞳孔骤缩——与江晚加密文件里的实验室编号，完全一致。
黑暗中，畸变体的嘶吼声渐渐平息。苏璃和陆沉冲到林深身边，看到他晕倒在枯萎的菌毯上，右手还保持着握拳的姿势，而那块暴露出来的金属铭牌旁，散落着半张撕碎的照片，上面是江晚穿着白大褂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