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三十八年的雨季来得格外早,也格外缠绵。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火之国与雨之国交界处的山峦之上,仿佛永远也拧不干的湿抹布,将天地间的一切都浸泡在一种无休无止的、令人心烦意乱的潮湿之中。细密冰冷的雨丝无声飘洒,落在墨绿色的丛林、泥泞不堪的道路和忍者冰冷的护额上,汇聚成涓涓细流,带走体温,也试图侵蚀斗志。
一支由一百五六十名忍者护卫、二十多辆运输车组成的木叶队伍,正沿着被雨水泡得发胀、泥泞不堪的土路,艰难地向雨之国方向蠕行。沉重的车轮深陷泥沼,每一次前进都需要忍者们协力推搡,驮运物资的忍畜喘着粗气,响鼻声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无力。披着深色防水斗篷的忍者们如同沉默的礁石,散布在车队关键节点,他们的脚步在泥水里发出“噗叽噗叽”的沉闷声响,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被雨幕笼罩、能见度不足五十米的阴暗丛林。
整个队伍的气氛,比这阴冷的天气还要压抑数分。这是一支前往绞肉机般雨之国战场的补给线,每一步都可能踏向死亡。
志村光身披不起眼的深灰色雨披,兜帽遮住了他大半面容,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巴和紧抿的唇。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一遍遍扫视着道路两旁影影绰绰的密林,雨水顺着他冷峻的脸颊滑落。虽然看似放松,但他全身的肌肉都处于一种微妙的预备状态。
距离浅川大捷和他在木叶权力中枢的巧妙运作已过去数月。这段时间,他不仅初步完成了根部内部“情报分析班”、“战术策划组”的框架搭建,更在不断消化着【仙人体】与【改良版阴封印】带来的惊人变化。体内那蓬勃如海潮的生命力与日益精纯庞大的查克拉,让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以及对周围环境的感知,都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然而,西线砂隐的暂时臣服,换来的却是雨之国这个更大泥潭的剧烈消耗。那个由号称“半神”的山椒鱼半藏统治的、终年哭泣的国度,如今已成为木叶、岩隐以及本土雨忍多方势力血腥角逐的战场,局势混乱而残酷。
他这次接到的任务,看似常规却至关重要——率领这支由部分根部精锐和前线轮换下来的常规忍者混编的护卫部队,将一批前线急缺的高级医疗物资、特制起爆符以及部分封印器具,安全运抵位于雨之国腹地的木叶前线大营。
‘真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光内心oS疯狂吐槽,感受着冰冷雨水顺着领口缝隙侵入带来的不适,‘风之国的沙子还没从指甲缝里抠干净,就得来雨之国泡这能腌入味的酸雨。这忍界大战是铁了心要让我体验遍所有极端环境是吧?系统也不给个环境适应力加成……’
他轻轻吸了一口湿冷且带着腐殖质腥味的空气,试图将杂念排出脑海,将精神集中于感知。然而,就在他精神凝聚的刹那,一种极其微弱、却如同淬毒冰针般刺骨的感应,突兀地在他那被仙人体大幅增强的精神力场中一闪而过!
那不是具体的声音或景象,更像是一种纯粹的、弥漫在潮湿空气中的……冰冷恶意!若有若无,飘忽不定,仿佛潜藏在无尽雨幕之后的无数双毒蛇的眼睛,正用贪婪而残忍的目光,死死盯着这只缓慢前行的肥美猎物。
这股感应极其隐晦,超越了普通感知忍者的范畴,若非他拥有【仙人体】带来的全方位生命层次提升,尤其是精神感知力的质变,恐怕根本无从察觉!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光的心中警铃疯狂作响,远超以往任何一次战场直觉。他猛地抬起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做出了一个复杂而独特的“最高警戒,准备接敌”的根部手势。
几乎在他抬手的同时——
“咻咻咻咻——!”
一连串密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破空声,猛地从左侧密林深处传来!那不是普通的苦无或手里剑,而是数以百计、细如牛毛、在雨中几乎完全隐形的淬毒千本!它们如同死亡的蜂群,借助雨幕的掩护,覆盖性地射向车队中段的几辆明显装载着重要物资的车辆!
“敌袭!左侧!土遁·土流壁阵!”光的声音冰冷而迅捷,在攻击降临前的一瞬已然响起。
命令即出,训练有素的队伍瞬间爆发出惊人的执行力。早已准备多时的四名土遁忍者同时结印,双掌猛拍泥泞地面!
“轰隆隆——!”
数道厚实的土墙如同地龙翻身般拔地而起,精准地拦截在千本覆盖的路径上。绝大部分毒千本“哆哆哆”地深深钉入土墙,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然而,仍有十几支格外刁钻的千本,以诡异的角度绕过了土墙防御,狠狠扎向目标!
“风遁·烈风掌!”
“水遁·水阵壁!”
位于侧翼的忍者反应极快,或掌风呼啸,或水幕升起,进行二次拦截。
但袭击者的狠辣远超预期!
“噗嗤!啊——!”
一声短促的惨叫,一名正在维持水阵壁的木叶中忍身体猛地一颤,他的脖颈侧方,一支幽蓝色的千本尾羽正在微微颤动。他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身体软软倒下,鲜血混合着雨水,在泥地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猩红。死亡来得如此突然和廉价。
“医疗班!后退救治伤员!第三、第四小队,左翼展开,交叉火力压制!侦察组前出,找出他们的位置!其他人维持防御阵型,警惕其他方向!”光的声音依旧稳定,没有丝毫波动,一条条指令清晰传出,瞬间稳住了因同伴猝死而产生些许骚动的队伍。
战斗在电光火石间全面爆发。木叶忍者迅速以运输车为依托,组成防御圈,手里剑、苦无、以及低消耗的忍术如同泼水般洒向左侧丛林,试图压制对方的攻击。
然而,雨忍的难缠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他们如同真正的幽灵,在密林和雨幕中时隐时现,借助环境完美隐藏自身。他们的攻击刁钻而致命,绝不恋战,一击之后无论成败,立即借助树木和地形后撤,消失在茫茫雨幕中,让木叶的反击大多落在空处。
“混蛋!有本事出来正面打!”一名性格火爆的宇智波家年轻忍者忍不住怒吼,写轮眼疯狂转动,试图捕捉敌人的轨迹,却只能看到雨水中模糊的残影。
“闭嘴!慎一!保持阵型!不要被激怒!”他的分队长厉声呵斥,同时挥刀斩飞几支偷袭的千本。
光端坐马上,双眼微眯,强大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蛛网,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在他的“感知”中,左侧丛林里至少隐藏着二十名以上的雨忍,他们分散在不同的方位,查克拉波动微弱而隐蔽,如同潜伏在沼泽中的鳄鱼。‘典型的雨忍游击战术,利用主场优势,骚扰、疲敌、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
他立刻下达了更具针对性的命令:“感知班,重点监控九点、十一点方向,敌人有集结迹象。第二小队,用火遁·凤仙火之术覆盖性打击十点钟方向那片灌木丛,逼他们出来!第一小队准备忍具投掷!”
命令被高效执行。一团团炽热的火球划破雨幕,砸向指定的灌木丛,虽然大部分被雨水削弱,但仍引发了小范围的燃烧和骚动。几乎同时,数道模糊的身影被迫从藏身处跃出。
“就是现在!投!”
早已准备多时的第一小队成员,瞬间投掷出密集如雨的忍具,封死了那几名雨忍的躲避空间。
“嗤啦!”一名雨忍腿部被苦无划开深可见骨伤口,惨叫一声跌落。
另外几人则狼狈地借助替身术或迅捷的身法躲开,再次隐入林中,但攻势明显为之一滞。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在接下来的漫长而煎熬的行军路上,类似的、但形式各异的偷袭接踵而至,频率之高、手段之阴险,让久经战阵的木叶精锐们也感到身心俱疲。
**第二波袭击**发生在一条必经的狭窄溪流边。雨忍提前在上游用土遁改变了河道,当车队前半部分渡过溪流,后半部分还在水中时,突然放开堵截,汹涌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临时搭建的浮桥,将三辆运输车和七八名忍者卷入浑浊的急流!虽然光及时用水遁稳住部分车辆,救援也足够迅速,但仍有一名忍者被洪水冲走失踪,两车物资损毁。
**第三波袭击**则更加防不胜防。雨忍不知何时,在队伍即将经过的一段路面下,埋设了数十张用特殊防水材料包裹的起爆符。当前导的侦察忍者小心翼翼排查后确认安全,车队主力踏上该路段时——
“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连环爆炸猛地响起!泥土、碎石、残破的车辆碎片和人体组织瞬间被抛向空中!强烈的冲击波即使隔着老远也让人耳膜嗡鸣。
“土遁·土流城壁!”光在爆炸发生的瞬间,几乎是本能地双手一合,庞大的查克拉汹涌而出,一道远比普通土流壁厚重、高大的城墙般的土壁在车队核心区域前方隆起,挡住了最致命的冲击和破片。
烟尘混合着雨雾缓缓散去,爆炸点留下了数个焦黑的大坑,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两名距离爆炸中心最近的木叶忍者当场牺牲,身体支离破碎,另外五人重伤,哀嚎声令人心碎。负责前导侦察的那名忍者看着同伴的惨状,双目赤红,拳头攥得发白,充满了自责与愤怒。
“医疗班!救人!其他人不要乱!加固防御!”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杀意,他扫过那片惨状,眼神锐利如刀。‘触发式与查克拉感应式复合起爆符……雨忍里也有精通陷阱的高手。’
**第四波袭击**充满了诡诈。几名雨忍精锐利用雨声和水遁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行到车队附近,然后突然施展大型幻术·涅盘精舍之术。尽管光第一时间以强大的精神力看破并喝破幻术,仍有几名精神力较弱的木叶忍者中了招,神情恍惚地走向丛林,差点被埋伏的雨忍收割。幸亏同伴及时将他们拉回,但其中一人精神受创,暂时失去了战斗力。
**第五波、第六波……** 袭击层出不穷。有时是伪装成落难村民的刺客,在接近求助时突然暴起发难;有时是利用通灵兽召唤出的毒虫群,铺天盖地地袭来;有时是远距离的强力水龙弹或酸雨之术,进行范围打击……
短短四百里的路程,队伍竟然遭遇了不下十五波精心策划的袭击!每一次袭击都像是毒蛇的噬咬,虽然大多未能造成毁灭性打击,却在不断放血,消耗着木叶忍者的精力、查克拉和士气。伤员在不断增加,物资也出现了损失,整个队伍都弥漫着一股压抑而焦躁的气氛。
“队长,统计出来了。”副官脸上混杂着雨水、泥点和干涸的血迹,声音沙哑地汇报,“阵亡五人,重伤八人,轻伤几乎覆盖全员,能动用的完整战力不足四十人了。物资损失大概有十分之一,主要是食品和普通忍具,关键物资尚在。”
光默默听着,目光扫过队伍。忍者们脸上写满了疲惫,眼神却依旧顽强,只是那紧绷的神经仿佛随时会断裂。他看到了被简单包扎、依旧坚持战斗的伤员,看到了推车时手臂都在微微颤抖的同伴,也看到了倒在泥泞中、永远无法再站起的部下。
战争的残酷,在这一刻以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展现在他的面前。这不再是运筹帷幄的沙盘推演,而是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生死较量。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杀意和一丝因部下伤亡而产生的沉重,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队伍:
“全员听令!重伤员集中到中间加固过的车辆,轮流休息,优先保障他们的安全。所有还能战斗的人员,包括我,分为两组,轮流警戒和休息,每次两小时。服用兵粮丸,补充体力和查克拉。”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
“我知道大家很累,很愤怒。但敌人越是疯狂地阻止我们,就越说明我们运送的物资对他们威胁巨大!前线还有更多的同伴在等着这些东西救命,在等着我们支援!我们多前进一米,胜利的天平就向我们倾斜一分!”
“收起无用的愤怒,保持绝对的警惕!我们不仅要到达目的地,还要让这群只会躲在雨里的老鼠知道,木叶的忍者,不是他们能轻易啃下的骨头!”
他的话语仿佛带着某种魔力,驱散了一些笼罩在队伍上空的阴霾。忍者们默默执行命令,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他们信任这位创造过奇迹的指挥官,相信他能带领他们走出这片死亡雨林。
光策马来到队伍最前方,望向那仿佛没有尽头的、被暴雨和杀机笼罩的前路。那股强烈的不安预感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发清晰。‘如此不惜代价、多波次的精准骚扰……不像是单纯的劫掠。更像是在拖延时间,或者说……在把我们逼向某个预设的方向?山椒鱼半藏……你到底在谋划什么?’
“传令侦察小队,范围再扩大一里。重点侦查是否有大规模部队移动或埋伏的痕迹,尤其是峡谷、隘口之类的地形。”
“是!”
队伍再次启程,如同在暴风雨中航行的孤舟,坚定而谨慎地,驶向未知的黑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