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声在空旷的塔顶回荡,缓慢而清晰,像一滴一滴水珠砸在金属板上。
我站在陈列柜前,看着玻璃倒影中那个银发紫眸的男人。白色西装一尘不染,单片眼镜的银链垂在颈侧,嘴角的笑意优雅而残忍,像一个刚刚欣赏完斗兽表演的贵族。
傲慢。
第七原罪。
“不说话?”他歪了歪头,银色长发随着动作滑落肩头,“是太震惊了,还是……心被拿走了,连表达情绪的能力都丧失了?”
他的手轻轻抚过陈列柜的玻璃表面,指尖在“林语馨的‘心’”那个标签上停留。
“多美的藏品啊。”他轻声赞叹,像是在欣赏一幅名画,“鲜活,完整,保持着最纯粹的‘渴望’——渴望爱,渴望守护,渴望救赎。这些情感被剥离出来后,依然在搏动,在燃烧。真是……艺术品。”
他的目光转向我,紫眸里闪过玩味的光。
“而现在的你——空心,冰冷,靠着四个原罪的混乱能量维持着‘活着’的假象。多么讽刺的对比,不是吗?”
我盯着他,没有说话。
不是不想说,是说不出来。
胸腔里的空洞正在扩大,像一口冰冷的井,所有的情绪、言语、思考,都坠进去,连回声都没有。只有体内四罪的骚动,在那片空洞的周围旋转、撕咬、低语。
“傲慢……这个混蛋……” 暴怒的火焰在低吼,“我要烧了他……把他的骨头都烧成灰……”
(冷静点,小红。) 嫉妒幽幽地说,(你没发现吗?他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愤怒。他在享受。享受我们的痛苦,我们的无力,我们的——绝望。)
“享受?” 饕餮舔了舔并不存在的嘴唇,“那就让他‘享受’个够。等会儿我们冲出去,把他吞了,让他变成我黑暗的一部分——那才是永恒的‘享受’。”
“……他看起来好强……” 懒惰嘟囔,“打起来一定很麻烦……能不能直接投降……”
傲慢仿佛能听到它们的对话,轻笑了一声。
“你的‘房客’们很有趣。”他饶有兴致地说,“愤怒,嫉妒,贪婪,懒惰——还有你体内那个科学家的意识碎片。五个不同的声音,挤在一个没有心的躯壳里。这感觉如何?像不像住在一个没有房东、但住满了疯子的公寓楼?”
他向前走了一步。
仅仅是这一步,塔顶的空气骤然凝固。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挤压着我的皮肤、骨骼、每一个细胞。那不是物理的力量,是纯粹的“意志”的威压——一种居高临下的、不容置疑的、仿佛整个世界都该向他俯首的意志。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精神压迫。” 林晓的声音在我意识里响起,冷静但急促,“强度远超‘暴怒’本源。建议立即撤退。”
撤退?
往哪退?
下面是炼狱,是刚刚吞噬了景文和苏茜的深渊。
前面是傲慢。
后面是陈列柜,里面装着我的心脏。
“你在想什么?”傲慢又走近一步,紫眸里倒映出我苍白的脸,“想怎么逃跑?怎么反击?还是——”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左胸。
“——在想念那颗本该在这里跳动的东西?”
他伸出手,指尖隔着空气,虚点在我空洞的胸口位置。
“你知道吗?取出它的过程,非常……精致。”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愉悦,“不能损坏,不能污染,要完整剥离所有情感链接,同时保持生物活性和意识印记。这需要极高的技巧,和对‘心’的深刻理解。”
“我花了三天三夜。”他说,“就在你父亲——林远山——的实验室里。用他留下的仪器,完成了他毕生都在研究的课题:‘意识与情感的物理剥离’。”
我的呼吸停滞了。
父亲……的实验室?
“是的。”傲慢微笑,仿佛看穿了我的震惊,“你父亲的遗产,比你们想象的要有用得多。他毕生都在研究如何治愈灵魂的‘疾病’,如何剥离痛苦,如何缝合创伤。多么……天真。”
“而我,”他张开双手,像在拥抱整个塔顶,“用他的研究成果,完成了更伟大的事业——不是治愈,是‘收藏’。将最极致、最纯粹的情感,从那些可悲的宿主身上剥离出来,保存,陈列,欣赏。”
他的目光扫过塔顶的墙壁。
直到这时,我才注意到——塔顶不是空荡荡的。
墙壁上,嵌着一个个透明的陈列格。
每一个格子里,都悬浮着一团光芒。
有的是温暖的鹅黄——那是“无私的爱”,来自一个为了救陌生孩子而死在车祸里的母亲。
有的是炽烈的金红——那是“纯粹的理想”,来自一个至死都在为真理抗争的学者。
有的是深邃的幽蓝——那是“永恒的思念”,来自一个等待了爱人六十年的老人。
还有的,是惨白的“恐惧”,暗紫的“嫉妒”,墨绿的“怨恨”……
几十个,上百个格子。
每一个格子里,都是一颗被剥离的“心”——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一种被剥离并固化下来的极致情感。
而我的心脏,只是最新的一件藏品。
“看啊。”傲慢的声音带着沉醉,“多么壮观的收藏。人类的灵魂,在剥离了肉体与理智的束缚后,绽放出的最纯粹的光彩。痛苦,爱,恨,希望,绝望——每一种,都美得惊心动魄。”
他转身,再次面对我。
“而你,林语馨,”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你是最特殊的一个。”
“你父亲的研究,加上林晓的数据,加上影子用生命换来的‘钥匙’,再加上你体内那四个可爱的‘房客’——”他顿了顿,笑意加深,“你成为了有史以来最完美的‘容器’。一个可以同时容纳多种原罪之力,却因为‘无心’而不会立刻崩溃的,绝佳的……实验品。”
实验品。
这个词像一把冰锥,刺进我空荡的胸腔。
“所以这一切……”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苏启的意识陷阱……暴怒炼狱的坐标……色欲和暴食的追杀……都是……”
“都是实验的一部分。”傲慢优雅地颔首,“我需要观察,在极限的绝望和压力下,你这个‘容器’的表现。能容纳多少原罪之力?意志牢笼的极限在哪里?四罪混合会产生什么有趣的反应?”
他走近我,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像是消毒水和古龙水混合的气味。
“结果让我很满意。”他低声说,紫眸里闪烁着狂热的、属于学者的光芒,“你的意志牢笼比预期更坚韧。四罪的混合度已经接近30%,却没有立刻崩解。而且它们开始出现‘合作’的迹象——这在原罪研究史上是前所未有的!”
他的手指轻轻抬起我的下巴,像在检查一件商品。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问,声音里带着兴奋的颤抖,“这意味着,你有可能成为‘混沌原罪’的稳定载体!一个同时拥有七种原罪之力,却依然保持‘自我’形态的——终极容器!”
“他想把我们全塞进你身体里?!” 嫉妒尖叫。
“七种?!” 饕餮也震惊了,“那得撑成什么样……”
“荒谬!” 暴怒低吼,“原罪之力岂是能随意混合的玩具?!”
“……听起来就好累……” 懒惰哀叹。
傲慢松开了手,后退一步,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
“当然,现在的你还不够完美。”他恢复了那种优雅从容的姿态,“你的‘心’还在外面。那里面有太多不必要的‘杂质’——爱,愧疚,悲伤,软弱。这些东西会影响容器的纯粹性。”
他指了指陈列柜。
“所以,我把它取出来了。等你足够‘纯净’,等你的意志牢笼能稳定容纳更多的原罪之力——”他微笑,“我会考虑,把它还给你。或者……换一个更‘合适’的心脏。”
我的手指蜷缩起来,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疼痛是真实的,但很遥远。
就像隔着厚玻璃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悲剧。
“景文呢?”我问,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苏茜呢?他们……还有机会吗?”
傲慢挑了挑眉,似乎对我的问题感到意外。
“你是说,那两个为你牺牲的……朋友?”他轻笑,“杨景文的复活协议,锚点确实在你。理论上,只要你还‘需要’他,他就有机会回来。但——”
他顿了顿,紫眸里闪过残忍的光。
“——如果连你的‘需要’这种情感,都被我从你心里剥离了呢?如果他回来的锚点,本身就不存在了呢?”
我的血液,在这一刻,彻底冰冷。
“至于苏茜……”傲慢摇摇头,语气里带着虚伪的惋惜,“燃烧生命本源和意识核心,这是彻底的自我湮灭。连一点意识残渣都不会留下。她选择了最决绝的方式——为了不成为我的收藏品。”
他看向塔顶的某个陈列格。
那里,悬浮着一团苍白色的、冰冷的火焰。
标签上写着:【苏茜·最后的执念(燃烧态)】。
“当然,”傲慢微笑,“我还是收藏到了她最后时刻的情感——那种冰冷的、燃烧一切的、连自己都焚尽的执念。虽然只是一瞬间的残影,但……很美,不是吗?”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团苍白色的火焰。
火焰静静燃烧,没有温度,没有光芒,只有一片死寂的白。
苏茜最后回头的那一眼,那双冰冷安宁的眼睛,再次浮现在我眼前。
“数据分析:情绪波动率上升300%。” 林晓的声音突然在意识里响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急促,“检测到危险的思想倾向——自我毁灭倾向。警告:此刻放弃将导致所有牺牲白费。”
自我毁灭?
是的。
我想把一切都炸掉。这个塔,这个傲慢,这些该死的收藏品,还有我这个空心的、可悲的容器。
全部,炸成灰。
但林晓说得对。
不能。
景文可能还有机会。
苏茜的仇还没报。
父亲的研究被这样亵渎。
影子的牺牲。
林晓的数据。
还有——那颗在柜子里跳动的心脏。
我抬起头,看向傲慢。
“你想要什么?”我问,声音依旧平静,“一个完美的容器?一个能承载混沌原罪的实验品?然后呢?用来做什么?”
傲慢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终于等到了他期待的问题。
“做什么?”他重复,张开双臂,银发在塔顶无形的气流中飞扬,“当然是——创造新世界!”
他的声音里带着狂热的、近乎癫狂的激情。
“旧的人类文明已经腐烂了!贪婪,嫉妒,暴怒,懒惰——这些原罪在每个人的心里滋生、蔓延,把世界变成一片污浊的泥潭!你们所谓的‘治愈’,‘拯救’,‘抗争’——不过是在泥潭里打滚,越挣扎,陷得越深!”
他走向塔顶的边缘,指向下方暗红色的炼狱。
“而我的方法,才是根本的解决之道!”他的声音激昂,“将人类灵魂中最极致的情感——无论是美好的,还是丑恶的——全部剥离!收藏!然后,用这些纯粹的情感能量,重构一个新的人类群体!”
他转身,紫眸灼灼地盯着我。
“没有贪婪,就不会有掠夺。没有嫉妒,就不会有纷争。没有暴怒,就不会有战争。没有懒惰——呵,懒惰可能需要保留一点,毕竟适度的怠惰能防止过度消耗。”
“而像你这样的‘容器’,”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像在看一件完美的工具,“将成为新世界的‘基石’。稳定地承载着必要的原罪之力,维持世界的某种……平衡。同时,也为我的收藏,提供源源不断的新素材。”
他微笑。
“很完美,不是吗?”
我看着他。
看着这个优雅的、疯狂的、自诩为神明的男人。
然后,我笑了。
一个很淡的,几乎没有弧度的笑。
“完美?”我轻声重复,“也许吧。但有一个问题。”
“哦?”傲慢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什么问题?”
“你忘了,”我说,“我虽然‘无心’——”
我抬起手,指尖对准陈列柜里那颗跳动的心脏。
“——但我的‘房客’们,可都还‘饿着’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
四股力量,从我体内,轰然爆发!
不是冲向傲慢。
而是冲向那个陈列柜!
饕餮的黑暗率先扑出,化作一张巨口,咬向保护心脏的能量罩!
嫉妒的毒液紧随其后,腐蚀能量罩的结构节点!
暴怒的火焰从内部点燃,试图从内部引爆能量罩!
懒惰的灰雾弥漫开来,让能量罩的自我修复机制变得迟滞、缓慢!
四股力量,30%的混合度,第一次,不是为了内斗,不是为了自保——
而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
傲慢的脸色,第一次出现了变化。
不是惊慌,是……惊讶。
然后,是更深的愉悦。
“有趣!”他赞叹,“居然能在这种状态下,让四罪协同攻击!而且目标不是逃跑,不是反击,而是——拿回自己的心?”
他没有阻止。
他只是后退一步,双手抱胸,像一个期待着精彩演出的观众。
“让我看看,”他轻声说,“你这个‘容器’,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能量罩在四股力量的冲击下剧烈震颤!
表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但裂痕蔓延的速度很慢,非常慢。
这个能量罩的强度,远超想象。
“计算:以当前攻击强度,完全破坏能量罩需要至少47秒。” 林晓快速分析,“傲慢不会给我们这个时间。他在观察,但观察的耐心是有限的。”
我知道。
但我没有停。
继续,继续,继续!
黑暗撕咬!毒液腐蚀!火焰灼烧!灰雾迟滞!
裂痕在扩大!
能量罩的光芒在黯淡!
那颗心脏,在罩子里搏动得更快了,像是在呼唤,像是在回应——
就在这时。
傲慢动了。
不是攻击。
是——
鼓掌。
“精彩。”他微笑着说,但紫眸里的温度,已经降到了冰点,“但游戏时间,该结束了。”
他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啪。”
清脆的声音,在塔顶回荡。
下一秒——
陈列柜里的心脏,突然停止了搏动。
然后,它开始……变色。
从鲜活的肉粉色,迅速变成冰冷的、死寂的灰白。
表面出现黑色的、血管状的纹路。
一种冰冷、污浊、充满恶意的能量,从心脏内部散发出来。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意识污染’!” 林晓的声音变得尖锐,“他在心脏里埋了东西!是——是‘第四方’的核心控制协议!”
傲慢的笑容,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残忍。
“你以为,我会把一颗‘干净’的心,就这么放在这里,等你来取?”他轻声问,像在教训一个天真的孩子,“不,亲爱的容器小姐。我在里面,种下了一颗‘种子’。”
他向前一步,紫眸死死盯着我。
“一颗‘绝对服从’的种子。”
“现在——”
他张开手掌,对准那颗已经变成灰黑色的心脏。
“欢迎回家,我的小容器。”
灰黑色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一股冰冷的、粘稠的、带着绝对控制意志的能量流,从心脏中爆发,穿过即将破碎的能量罩,化作无数根灰黑色的丝线——
射向我的胸口!
射向那个空洞的位置!
我想躲,但身体僵住了。
不是被外力禁锢。
是从灵魂深处涌出的、对那颗心脏的……本能渴望。
那是我的心。
我想拿回来。
我想让它回到它该在的地方。
哪怕它已经被污染,被种下了控制的种子。
灰黑色的丝线,触碰到了我的皮肤。
钻了进去。
顺着血管,顺着神经,向着胸腔中心的空洞,蔓延——
“不——!!!”
我的尖叫,和体内四罪同时爆发的怒吼,混合在一起!
但太迟了。
第一根丝线,已经抵达了空洞的中心。
然后,第二根,第三根,第一百根——
它们在那里编织,缠绕,构建——
构建一个冰冷的、机械的、灰黑色的——
新的“心”。
傲慢的笑声,在塔顶回荡。
“现在,让我们试试——”
他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啪。”
我胸腔里,那颗刚刚被编织出来的、灰黑色的心——
猛地一跳!
剧痛!
不是生理的痛!
是意识被强行扭曲、被套上枷锁的痛!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走了一步。
又一步。
走向傲慢。
“很好。”傲慢微笑,紫眸里满是掌控一切的愉悦,“来,跪下。”
我的膝盖,开始弯曲。
“不——!!!” 暴怒在我体内疯狂冲撞!“不许跪!不许对这个混蛋跪下!”
(挣扎啊!宿主!) 嫉妒尖叫,(用你的意志!用我们的力量!把他那该死的控制撕碎!)
“吞了它!吞了那颗被污染的心!” 饕餮嘶吼。
“……好重……动不了……” 懒惰哀鸣。
我在挣扎。
用尽全部意志,抵抗着那股冰冷的控制力。
膝盖在半空中颤抖,弯曲,又勉强伸直。
汗水浸透全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哦?还在抵抗?”傲慢挑眉,似乎更感兴趣了,“意志力果然出色。那么——”
他又打了一个响指。
“啪。”
这一次,控制力骤然增强十倍!
我的膝盖,重重砸在塔顶冰冷的地面上!
跪下了。
面对着傲慢。
低着头。
“不——!!!!” 体内四罪同时发出绝望的嘶吼。
傲慢走到我面前,弯下腰,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指,轻轻抬起我的下巴。
强迫我抬起头,看着他。
看着他紫眸里,那片残忍的、愉悦的、掌控一切的深渊。
“记住这种感觉,容器小姐。”他轻声说,声音温柔得像情人的低语,“这是你未来的常态。”
“服从。服务。为我承载原罪之力,为我完善收藏,为我创造新世界。”
他直起身,拍了拍手,像在掸掉灰尘。
“现在,起来。我们该离开这个无聊的炼狱了。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塔顶那些陈列格,扫过我的心脏,最后落在我身上。
“——比如,给你找点新‘房客’。”
他转身,走向塔顶边缘。
空间在他面前开始扭曲,打开一道泛着冰冷蓝光的裂隙。
“跟上。”他没有回头。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
机械地,一步一步,走向他。
走向那道裂隙。
走向,更深的,再也不会醒来的噩梦。
塔顶的风,吹过那些陈列格。
苏茜苍白的火焰,静静燃烧。
景文可能存在的锚点,在遥远的虚空中飘荡。
而我——
带着一颗被污染的心,和四个在绝望中咆哮的原罪。
走向,傲慢为我安排的,永恒囚笼。
(第九十九章:无心对弈·傲慢的收藏室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