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匿名举报信虽然恶毒，但毕竟是阴招，需要时间发酵。而周凯的约见，则是瞬息万变的战机，稍纵即逝。
他迅速做出决断。
“张超，”他对着电话那头沉声道，“华科那边，你全权处理。立刻准备一份措辞强硬的法律声明，针对匿名信的不实指控逐一驳斥，强调我司合法合规经营，并保留追究诽谤者法律责任的权利。同时，联系与我们关系密切的几家权威财经媒体，适时发布正面报道，对冲负面影响。告诉沈总，‘朝阳资本’的清白经得起任何调查，合作暂缓可以，但我们绝不会接受污名化！”
“明白，阳哥！”张超的声音恢复了镇定，“这边交给我。”
挂断电话，陈阳立刻叫来王浩和赵强，低声吩咐：“王浩，你跟我出去一趟。赵强，你和李伟留守，监控所有与我们以及那几家停牌公司相关的市场信息和舆论动向，有任何异常立刻通知我。”
他没有透露具体去向，这是必要的谨慎。
会见地点选在郊区一个即将拆迁的老旧小区里的家庭茶馆，环境嘈杂，人流复杂，反而成了最好的掩护。王浩提前到达，确认周围没有可疑人员和车辆后，陈阳才低调进入约定的包厢。
周凯早已在里面等候，他整个人缩在角落的椅子里，脸色苍白，眼窝深陷，手指神经质地敲打着桌面，面前的茶水一口未动。看到陈阳进来，他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站起，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慌乱。
“陈总！您终于来了！”
“坐。”陈阳在他对面坐下，目光平静地审视着他，“你说徐金标发现了你？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确定。”周凯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但最近他看我的眼神不对，安排我做的一些事情也开始避着我了。而且……他身边那个负责境外资金的马仔，前两天突然失踪了，联系不上。我怀疑……我怀疑是不是出事了，徐金标在清理内部！”
陈阳心中凛然，这确实像是徐金标杀人灭口前的风格。
“你说他有对付我的新计划？”
“是的！”周凯猛地点头，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他这次不仅仅是想要搞垮你的公司，他……他想要你的命！”
陈阳瞳孔微缩，王浩在一旁也瞬间绷紧了身体。
“说清楚！”
“他……他在境外联系了人！”周凯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无意中听到他打电话，说什么‘制造意外’、‘永绝后患’……陈总，他是认真的！他觉得你把他逼得太紧，挡了他的财路，还要把他送进监狱，他狗急跳墙了！”
包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陈阳虽然预料到徐金标会疯狂反扑，但直接涉及人身安全的威胁，还是超出了商业斗争的范畴。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对手，而是亡命之徒。
“证据呢？”陈阳的声音冷得像冰，“光凭你听到的几句话，没用。”
“我……我没有直接证据。”周凯颓然地低下头，但随即又猛地抬起，“但是，我有这个！”他从随身携带的旧公文包里，颤抖着取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推到陈阳面前。
“这是我能找到的，关于他通过离岸平台操纵那几家公司的部分内部财务记录和邮件打印件。里面有一些他指示手下转移资金、协调发布虚假信息的记录，虽然不完整，但比你们在外面查到的要直接得多！”
陈阳接过纸袋，迅速翻看了一下。里面是一些模糊的财务报表截图和英文邮件打印件，上面确实提到了资金调度和与境内公司的“协调”，虽然依旧没有徐金标的直接签名，但指向性非常明确！这正是刘队所需要的，能够将离岸操作与徐金标关联起来的“更直接的证据”！
“你为什么这么做？”陈阳合上资料，目光如刀般射向周凯，“背叛徐金标，你知道后果。”
周凯的脸上露出了惨笑：“后果？我现在还有退路吗？帮他做事，最后不是被灭口就是当替罪羊进监狱！我……我当初也是鬼迷心窍，才跟着他干那些缺德事。陈总，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只求您……求您看在我今天把这些交给您的份上，将来……将来如果可能，拉我一把，给我一条活路……”
他的话语充满了绝望和最后一丝奢求。他背叛徐金标，并非出于正义，而是纯粹的恐惧和自救。
陈阳看着眼前这个几乎崩溃的男人，心中并无多少同情，但很清楚，这是一个关键的，甚至可能是唯一的突破口。
“这些东西，我收下了。”陈阳将牛皮纸袋递给王浩，示意他收好，“你的处境，我明白。但我不能给你任何保证。能否将功折罪，最终要看法律，以及你后续的配合程度。”
“我配合！我一定配合！”周凯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
“徐金标联系境外势力的具体信息，你知道多少？”陈阳追问。
“具体的不清楚，他非常谨慎，都是用加密电话单线联系。我只知道，好像是通过东南亚那边的关系找的人。”周凯努力回忆着，“时间……时间可能就在这几天，他好像很急。”
时间紧迫！陈阳意识到，必须在徐金标的杀招到来之前，先把他送进监狱！只有让徐金标自身难保，才能解除人身威胁。
“你立刻回去，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注意安全。有任何新的情况，特别是关于他境外联系人的，想办法通知我。”陈阳站起身，“记住，你现在唯一的生路，就是帮助我们彻底钉死徐金标。”
离开茶馆，陈阳立刻让王浩将周凯提供的资料进行高清扫描和备份，原件则妥善保管。
回到公司，他立刻联系了林晓，将情况简要说明，并强调了人身威胁的紧迫性。
林晓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我马上联系刘队。这些新材料很重要，可能会促使他们采取行动。你自己千万小心，最近出入一定要带人，注意防范陌生车辆和人员。”
当晚，陈阳在公司附近的餐厅简单吃了晚餐，王浩和赵强一左一右陪同。回公寓的路上，他格外留意后视镜，确实发现有一辆黑色轿车似乎在不远不近地跟着。
“阳哥，有尾巴。”开车的王浩也发现了，低声道。
“绕一圈，确认一下。”陈阳冷静吩咐。
王浩依言在市区多绕了几个圈，那辆黑色轿车依旧若即若离地跟着。
“甩掉它。”陈阳下令。
王浩一脚油门，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几个快速的变道和拐弯后，成功将跟踪车辆甩掉。
回到戒备森严的公寓，陈阳的心并未放松。跟踪被发现了，意味着对方也知道他有了警觉，下一次的行动可能会更加直接和激烈。
他站在窗前，看着城市璀璨却冰冷的夜景，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笼罩而来。商场的明枪暗箭，他无所畏惧，但这种隐藏在黑暗中的致命威胁，却让人脊背发凉。
就在这时，手机响起，是林晓发来的加密信息：
“刘队已收到材料，高度重视。鉴于情况特殊，尤其是涉及人身安全威胁，他们可能会提前启动内部程序，最快明天会有是否立案调查的决定。韩老也知道了，他已通过私人渠道向有关方面反映了情况。坚持住，天亮前后可能有转机。”
陈阳紧紧攥着手机，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转机？天亮前后？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他能否等到那个转机？而徐金标，又会在这最后的时间里，掀起怎样的狂风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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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