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锚酒吧暗门后的通道,潮湿、狭窄,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地下水的腥气。墙壁上布满了滑腻的苔藓,脚下是湿滑的、不知沉积了多少年的淤泥。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滴水声,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
皇甫霆一马当先,混沌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在黑暗中延伸,牢牢锁定着前方那道微弱、却带着“观测者之盒”独特波动的能量痕迹。老烟鬼逃跑的路线极其刁钻,他似乎对这片地下迷宫了如指掌,不断利用岔路、废弃管道和坍塌的废墟来摆脱追踪。
“痕迹在变淡……他在故意绕路,想甩掉我们。”苏婉紧跟在皇甫霆身后,手中一个临时改装的能量追踪仪屏幕闪烁不定,她的脸色因灵魂创伤和高速奔袭而更加苍白。
“跑不了!”王力瓮声低吼,尽管内伤未愈,每一步都牵动着剧痛,但他依旧如同不屈的磐石,死死护在队伍侧翼,残破的塔盾在狭窄的通道中刮擦出刺耳的声音。
林小凡背着昏迷的阿土,搀扶着气息微弱的朱富贵,步履维艰,小脸上满是汗水,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皇甫霆眼神冰冷,左眼混沌原色微微流转,【混沌时序·疾】悄然加持在众人身上,让他们的速度提升了一截,同时【灾厄视角】不断扫描着前方可能存在的陷阱和老烟鬼留下的蛛丝马迹。
突然,在穿过一个堆满锈蚀齿轮和断裂管道的岔路口时,皇甫霆猛地停下脚步!
“痕迹……消失了?”苏婉看着手中瞬间黑屏的追踪仪,失声惊呼。
前方出现了三条几乎一模一样的、漆黑一片的通道入口,老烟鬼的气息和盒子波动在这里戛然而止,仿佛凭空蒸发!
“三条路……他进了哪一条?”王力警惕地扫视着三个幽深的洞口。
皇甫霆没有回答,他闭上双眼,将混沌感知催动到极致。不仅仅是能量波动,连空气的流动、尘埃的沉降、墙壁上最细微的刮痕……一切信息都在他的感知中纤毫毕现。
左边通道,有新鲜的水渍和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中间通道,空气凝滞,带着一股陈腐的金属锈蚀气。右边通道……隐约有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空间扭曲的涟漪?
空间扭曲?老烟鬼怎么可能掌握空间能力?除非……他借助了“观测者之盒”的力量?或者,那里本身就是一个不稳定的空间节点?
“右边。”皇甫霆瞬间做出判断,身影一闪,已没入右侧通道。众人毫不犹豫,立刻跟上。
右侧通道比之前更加狭窄崎岖,地面倾斜向下,坡度很大。通道壁不再是冰冷的金属或岩石,而是一种暗红色的、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的肉质组织,表面布满了粘液和蠕动的血管状脉络,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气味。这里仿佛是某种巨大生物的肠道!
“这是什么鬼地方?”林小凡看着周围蠕动的肉壁,小脸煞白。
“是……是‘活化菌巢’!”苏婉声音发颤,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黑水集市地下传说中最危险的禁区之一!这些肉瘤是某种远古菌类与辐射畸变体共生形成的活体迷宫!它会不断改变结构,吞噬闯入者!老烟鬼怎么会逃到这里来?!”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身后的通道入口突然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肌肉收缩声,肉壁迅速合拢,将退路彻底封死!同时,前方的肉壁也开始蠕动、变形,通道结构正在快速改变!
“不好!迷宫在活化了!快走!”王力怒吼,塔盾猛击前方合拢的肉壁,却只砸出一滩粘稠的汁液,肉壁韧性极强!
“跟我来!”皇甫霆眼神一厉,左眼混沌原点光芒大盛!他不再顾忌消耗,【混沌劫指】连连点出!灰黑色的指风如同烧红的烙铁,点在蠕动的肉壁上,所点之处,肉质迅速坏死、碳化、瓦解!他硬生生在不断变化的活体迷宫中,开辟出一条临时通道!
但肉壁的再生速度极快,刚刚破开的通道很快又被新的肉瘤填充!更可怕的是,从四周的肉壁中,钻出了无数条布满吸盘、滴落着腐蚀性粘液的触手,如同毒蛇般缠向众人!
“小心触手!”苏婉双手结印,灵能飞刃呼啸而出,斩断了几根触手,但更多的触手源源不断地涌来!
王力怒吼着,用塔盾和身体挡住大部分攻击,触手抽打在盾牌上,发出沉闷的啪啪声,腐蚀性粘液将塔盾表面灼烧得滋滋作响!林小凡则拼命释放着微弱的治愈灵光,驱散着试图靠近朱富贵和阿土的触手。
皇甫霆面沉如水,【混沌闪烁】配合【劫指】,在狭小空间内化作一道死亡旋风,所过之处,触手纷纷化为飞灰!但他能感觉到,这菌巢迷宫的核心,散发着一股强大的、充满恶意的生命能量,正在操控着一切。不解决核心,他们会被活活耗死在这里!
“找到核心!”皇甫霆对苏婉喝道。
苏婉强忍头痛,将灵能感知扩散开来,很快锁定了一个方向:“左前方!能量源在那里!但……有很强的精神屏障!”
“破开它!”皇甫霆身影一闪,冲向苏婉指示的方向,【混沌时序·断】作用于前方的精神屏障!
嗤啦!
无形的精神屏障如同布帛般被撕裂!露出后面一个相对宽敞的、由肉质纤维编织成的巢穴!巢穴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不断搏动的、如同心脏般的暗红色肉瘤!肉瘤表面布满了扭曲的人脸浮雕,散发着浓郁的精神污染波动!这就是菌巢的核心!
而就在核心下方,老烟鬼的身影赫然在目!他正半跪在地,双手捧着那个黑色的“观测者之盒”,盒盖已经打开了一道缝隙,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能窥视灵魂本源的诡异波动正从盒中弥漫出来!老烟鬼的七窍中流淌着黑色的血液,表情扭曲,仿佛正在承受极大的痛苦,却又带着一种疯狂的虔诚!
“他在用盒子……沟通菌巢核心?!”苏婉骇然。
“阻止他!”皇甫霆眼中杀机暴涨,【混沌劫指】凝聚到极致,一指点向老烟鬼的后心!
然而,就在指风即将触及老烟鬼的瞬间!
嗡——!
“观测者之盒”完全打开!盒内并非实物,而是一片旋转的、深不见底的黑暗漩涡!漩涡中心,仿佛有一只冰冷的、非人的眼睛,骤然睁开!一道无形的、蕴含着极致“观测”与“解析”意念的精神冲击,如同海啸般席卷整个巢穴!
首当其冲的皇甫霆,只觉得识海如同被亿万根钢针穿刺!【烛龙定念】银辉剧烈震荡,左眼的混沌漩涡都差点失控!他闷哼一声,攻势为之一滞!
王力、苏婉、林小凡更是如遭重击,抱头痛呼,灵魂仿佛要被那冰冷的视线彻底看穿、分解!
就连那菌巢核心,也发出了痛苦的嘶鸣,肉瘤剧烈抽搐,周围的触手动作变得混乱!
老烟鬼发出凄厉的狂笑,混合着痛苦与疯狂:“看到了!我看到了!‘公司’的真相!‘钥匙’的宿命!还有……‘它’的目光!哈哈哈……原来我们都是……棋子!可怜的棋子!”
他猛地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皇甫霆,声音嘶哑如鬼魅:“小子!你以为你在反抗命运?不!你才是命运选中的……最大的祭品!‘它’需要完美的‘寂灭’容器来降临!而你……就是最好的载体!‘公司’?呵呵……他们也不过是‘它’的仆人!”
话音未落,老烟鬼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所有的生命力仿佛都被那打开的盒子吸走!而他手中的“观测者之盒”散发出的波动却越来越强,那只冰冷的眼睛缓缓转动,最终……锁定在了皇甫霆身上!
一股前所未有的、仿佛来自更高维度的、冰冷、漠然、带着无尽贪婪的“注视感”,如同实质般压在了皇甫霆的灵魂之上!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看透、同化!
“不好!盒子里的东西……要出来了!”苏婉发出绝望的尖叫。
皇甫霆感到灵魂都在颤栗!这盒子里的“视线”,其层次远超他之前遇到的任何敌人!这根本不是凡间应有的力量!
不能让它出来!
皇甫霆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不再压制体内躁动的混沌之力,反而主动引导丹田内那枚相柳本源晶石的力量,连同【蚀骨幽兰】的毒性,以及刚刚初步稳定的混沌归元体全部潜能,疯狂注入左眼!
【混沌归元·寂灭之瞳】!
左眼的混沌原色瞬间燃烧起来!化作两点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黑暗!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终结概念本身、让万物回归“无”的灰色光束,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寂灭之光,从他左眼爆射而出,直刺那“观测者之盒”中心的黑暗漩涡!
这是赌上一切的一击!若不能湮灭那“视线”,他必将被反噬,灵魂彻底消散!
灰色的寂灭光束与盒中冰冷的“视线”在巢穴中央轰然对撞!
没有声音,没有爆炸。
只有一种极致的“湮灭”在无声中进行!空间扭曲,光线消失,连时间的概念都变得模糊!巢穴内的肉质组织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老烟鬼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嚎叫,身体连同灵魂一起被余波彻底抹去!
“观测者之盒”剧烈震颤,表面的倒三角眼睛标记发出刺目的红光,随即……“咔嚓”一声,盒盖上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纹!那只冰冷的眼睛仿佛发出了一声无声的怒吼,随即不甘地缓缓闭合,盒盖“砰”地一声重新盖紧,所有异象瞬间消失,盒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光芒黯淡,仿佛变成了一个普通的金属盒子。
而皇甫霆,在发出那至强一击后,左眼血流如注,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眉心的灰色印记疯狂闪烁,体内的混沌漩涡濒临崩溃,五种本源之力再次有失控的迹象!
“队长!”
王力和苏婉强忍着灵魂的刺痛,扑上去扶住皇甫霆。
林小凡也顾不上害怕,连忙查看朱富贵和阿土的状况。
菌巢核心因为失去了“观测者之盒”的刺激和皇甫霆寂灭之瞳的冲击,变得极不稳定,开始剧烈收缩、崩塌!
“这里要塌了!快走!”王力背起昏迷的皇甫霆,苏婉捡起地上那个变得平凡的黑色盒子,林小凡拖着朱富贵和阿土,众人沿着来路(肉壁因为核心受损而变得脆弱)亡命奔逃!
当他们终于冲出一个破裂的肉壁缺口,重见天日(虽然是黑水集市永恒阴沉的“天日”)时,全都瘫倒在地,如同刚从地狱爬回。
皇甫霆昏迷不醒,气息微弱。朱富贵和阿土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王力和苏婉也近乎虚脱。只有林小凡还强撑着给众人处理伤势。
那个黑色的“观测者之盒”静静躺在苏婉脚边,看似无害,却无人敢再去触碰。
老烟鬼死了,临死前的话如同魔咒,在每个人心中回荡。
“棋子”、“祭品”、“它”的目光、“公司”的真相……
皇甫霆的昏迷,朱富贵的未知,以及那个神秘盒子的隐患……“烛龙之牙”的未来,笼罩在更深的迷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