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邬河听清了。
鹿宁在喊他的名字。
发音准确，音调平稳，甚至带着一点点她以前说话时特有的软糯尾音。
“哈！”邬河长吸一口气，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都咳出来了。
他死死盯住面前的人，近乎贪婪地将人印入眼底、心里。
二十年。
他认识鹿宁二十年。
见证鹿宁从牙牙学语的婴孩到亭亭玉立的少女，再到一塌糊涂的丧尸，现在，他再次迎来曙光。
他亲手将鹿宁养回来了。
“再叫一声。”
邬河胡乱抹了把脸，从空间里掏出一颗五级晶核，深绿色，能量波动强烈，“喊邬河就给你。”
鹿宁的眼睛跟着晶核移动，喉咙里发出渴望的“嗬嗬”声。
“叫我的名字。”他固执地说，“叫‘邬河’。”
鹿宁盯着晶核，又看看他，嘴唇动了动：“邬……河。”
“再叫一声。”
“邬河。”
两人就像复读机，一个诱哄，一个重复，整整持续了十分钟。
邬河把鹿宁抱在怀里，一遍遍听着她叫自己的名字，每一声都让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恨不得拉着她的手向全世界宣告，想告诉所有人他的宁宁回来了。
想站在废墟上大喊，想抱着她转圈，想把积攒了二十年的感情全部倾泻出来。
但他最终只是紧紧抱着她，一遍遍说：“宁宁，欢迎回来。”
鹿宁的苏醒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头，在邬河的小基地里激起了千层涟漪。
消息传得很快。
早晨之后，邬河牵着鹿宁在基地里散步时，正好遇到了牛一鸣和他的母亲。
“邬哥，早。”
牛一鸣牵着他妈妈，身边还跟着阿黄。
每天散步可以保持丧尸关节的灵活性。
那位中年女性丧尸的状况已经好了很多，皮肤不再溃烂，头发也长出了一层灰色的短茬。
一点点的进步被牛一鸣看在眼里，跟在邬河身边做事也更加卖力。
见人跟自己打招呼，邬河点点头，正想说话，身边的鹿宁突然开口看向他：
“邬河。”
牛一鸣一下子停住了，身边的阿黄耳朵也竖了起来，眼神流露出惊讶。
“？”
一人一狗眼神十分同步，看了眼鹿宁，又看了眼邬河。
最后还是牛一鸣结结巴巴问：“邬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好像...是鹿宁姐发出来的。”
“嗯。”邬河努力想保持平静，但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你没听错，是宁宁在喊我。”
“我的天……”
得到肯定后，牛一鸣激动得声音都在抖，“真是个激动人心的好消息，恭喜恭喜！”
他甚至上前抱住了阿黄，拉着他转圈。
“那我妈妈她也会像鹿宁姐一样？”
“会。”邬河肯定地说，“只要一直喂晶核，一直升级，总有一天会的。”
这个“总有一天”给了所有人希望。
邬河建在旧饲料仓库的末世庄园，在过去的一年里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
他们来自四面八方，背景各异，身边都带着一个丧尸亲人。
有丈夫带着变成丧尸的新婚妻子，有妈妈带着变成丧尸的孩子，有姐姐带着妹妹，有家人、有朋友、有爱人......
每一个人，都是经历了大灾变后，带着一头丧尸单独游走在末日的人。
是一群执念很深、重情重义、专一执拗的人。
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点：强！
要么异能强大，要么身手过人，要么有特殊的生存技能。
当这些人汇聚到邬河的基地时，这里很快从一个小型避难所，变成了一个设施齐全、防御坚固、不断向外扩张的大型堡垒。
鹿宁的变化意味着所有人的坚持迎来曙光，而这个好消息只是一个开始。
“你们听到没？鹿宁能说话了！”
“真的假的？我要去看看。”
“真的！我今天亲耳听到了！”
“那我家妞妞是不是也……”
“肯定可以！只要坚持下去！”
基地里的气氛变了。
如果说之前大家只是努力地活着，等待一个渺茫的希望，那么现在，这个希望变得具体了。
鹿宁就是一个活生生的证明。
丧尸真的可以恢复，至少可以恢复一部分神智。
每个人眼睛里的光都重新亮了起来。
从末日爆发至今已经整整一年。
世界局势开始稳定。
五大军区控制了大片区域，建立了相对安全的人类聚居地。
剩下的就是零零散散的小型基地，像邬河这样的，靠一群强者抱团取暖。
人类在进化升级，丧尸也是。
最新的消息说，南方出现了一个八级丧尸王，能够指挥上万尸潮，有初步的战术思维。
而人类最强者，五大军区联合培养的战神，也达到了八级。
“你们说，邬哥到底多少级啊？”基地的食堂里，有人小声议论。
“不知道，他自己从来没说过。”
“我猜至少有七级。”一个中年男人说，“上次北边那群土匪来抢物资，邬哥一个人出去，三分钟就回来了，而那群人再也没出现过。”
“我也觉得，甚至不止。”
另一个人压低声音，“半个月前那批丧尸潮还记得吗？本来应该迁徙去西边，结果突然转向，朝我们这边移动。”
“我们在前面砍生砍死，邬河消失了五分钟，然后对面丧尸王死了。”
“跑过去都不止五分钟，一招秒杀？”
“没看到过程，但肯定是碾压的实力。”
那个丧尸王有六级，几乎可以在小型基地横着走。
对方一下子死了，除了等级上的压制，他们想不出什么其他原因。
“害！想这个干什么，头头超级厉害，对我们底下的人来说可是好事！”
在食堂兼职当厨师的刘大妈敲了敲手中的大饭勺，精神振奋，声音洪亮。
“说的对，越强越有活下去的能力。”有人附和道。
“能遇到邬河，是末日后，我和我爱人最大的幸运，他给了我希望。”
更重要的是，邬河不仅有实力，还有成果。
也就是鹿宁。
那个曾经和所有丧尸一样只会嘶吼的姑娘，现在不仅能说话，偶尔还能做出简单的回应。
她会跟着邬河散步，会在他递水时伸手接，甚至会在伸手碰碰他的脸。
虽然还是没有完整的意识，但她在回来。
这让所有人都相信，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他们的亲人也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