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执衡在看鹿宁的时候，鹿宁也在打量卫执衡。
这个差点就要把她买下来的男人。
他有着一张过分妖异苍白的脸，在月色和灯影的交界处，像是从古堡深处走出的吸血鬼，周身弥漫着一股邪气。
最矛盾的是，他的手指间缠绕着一串深色的佛珠，无意识地捻动。
“鹿小姐？幸会。”
卫执衡突然朝鹿宁打招呼：“早就听闻鹿小姐风姿，今日一见，果然……”
他话音未落，宋谙已如同被侵犯了领地的母狮，猛地向前一步，将鹿宁挡在自己身后，裙摆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卫执衡，你的幸会太廉价，我们不收。”
宋谙的声音褪去了之前的娇嗲，只剩下厌恶。
“麻烦让让，你太挡路了。”
卫执衡眼底闪过一丝阴鸷，却依旧笑着，视线像黏腻的蛛网，试图绕过宋谙的阻挡。
“我在和鹿小姐说话，宋小姐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我不认识你，先生。”
鹿宁看向卫执衡，眼神平静无波，既无恐惧，也无好奇，仿佛在看一件与己无关的陈列品。
这种彻底的漠视，比任何激烈的反应更让卫执衡感到一种无形的羞辱。
他从喉咙里“哼”了一声，似是嘲讽：“鹿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可是差点成了你的救命恩人......”
“那不是还没有成为吗？”鹿宁打断他。
卫执衡一噎。
宋谙内心拍手称赞。
就在三人僵在原地的时候，贺惟突然出现。
“舞会开始了。”
低沉浑厚的声音从鹿宁身后响起，驱散了因为卫执衡带来的阴气。
他自然地站到了鹿宁身侧，形成了一个保护的姿态。
随着他的靠近，鹿宁吸了吸鼻子，闻到了他身上一股被浸润的烟草味。
看来他和纳图将军在书房的谈话很顺利。
贺惟的目光首先落在鹿宁泛着红晕的脸颊上，随即下移，看到了她手中几乎空了的酒杯，以及宋谙手里那个显眼的酒瓶。
他眉峰微挑，声音听不出喜怒：“好喝吗？”
“不好喝。”
鹿宁抬起头，老实巴交地摇头。
她只是感到好奇，果然，酒这个东西的味道辜负了它的名气。
贺惟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从她手中取走那只空杯，交给一旁侍立的侍从。
然后对宋谙略一颔首：“宋小姐，我们先失陪。”
说完，他便虚扶着鹿宁的后腰，带着她转身离开。
自始至终，他的眼神都没有在卫执衡身上停留片刻。
宋谙朝鹿宁挤挤眼，用口型无声地说：“等会见！”
水晶灯的光芒流泻而下，映照着衣香鬓影。
舞会正式开始，悠扬的华尔兹舞曲回荡在大厅，舞池中央，一对对男女摇曳着舞姿，裙摆飞扬。
鹿宁看着舞池，双眼期待。
但是她没有舞伴，于是把视线投向了身边的贺惟。
贺惟坦诚地迎上她的目光：“我不怎么会跳舞，小心踩到你的脚。”
“我带你跳。”
喝了酒后的鹿宁，胆子比平时大了不少。
非但没有退缩，反而主动伸出手，拉着他往舞池里牵。
“没关系，”她的声音带着微醺的软糯，却又异常坚定，“我肯定能教会你。”
“你超过二十五了，脑子已经发育完全，不是笨蛋了。”
“......”
小姑娘小嘴叭叭，在说什么？
音乐声中，鹿宁将一只手轻轻放在贺惟的肩头，另一只手引导着他握住自己的手。
“放松，跟着我的节奏，很简单，一、二、三……”
她低声数着拍子，脚步轻盈地引导着他。
贺惟只觉得掌心中的小手纤细柔软，不及他手掌一半大。
而揽在她腰后的手，更是清晰地感受到那不盈一握的纤细。
他走神地想，太瘦了，看来之前准备的营养师和养胖计划必须立刻提上日程了。
就在他走神的瞬间，差点伸脚将鹿宁绊住，还好他稳稳接住了怀中的人。
“专心。”鹿宁拍了拍他的肩，没有在意这点小插曲。
“抱歉。”
接下来的时候，贺惟专心致志跟随鹿宁的指令。
出乎意料的，在鹿宁的引导下，贺惟虽然动作略显僵硬，却也有惊无险地完成了一支华尔兹。
音乐停下时，他竟微微松了口气。
“你是个很好的老师。”
他低头看着怀里脸颊微红、鼻尖渗出细小汗珠的少女，诚心说道。
鹿宁微微扬起下巴，露出小小的骄傲。
“人总归会一点东西。”
另一边，宋谙强忍恶心和卫执衡跳完第一支舞，如同摆脱了枷锁般，快步寻了过来。
“宁宁！”
“一起去跳舞吧。”
她拉起鹿宁的手，两个漂亮的姑娘相视一笑，便默契地滑入了舞池。
这一次，她们成了彼此的舞伴。
鹿宁跳男步，宋谙跳女步。
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在舞池中旋转、摇曳。
一个清丽脱俗，一个明艳如火，瞬间吸引了在场许多人的目光，汇聚了无数的欣赏与惊叹。
一首曲子结束，两个人气喘吁吁相视一笑，然后调换位置，随着下一首乐曲再次翩跹起舞。
不远处，卫执衡死死盯住舞池中那两道欢快的身影。
贺惟站在阴影处，注意到了卫执衡那令人不快的视线。
他回想起手下送来的关于这个男人的资料：
卫家长子，有些小聪明，男女关系混乱，玩出过人命，为人桀骜不驯。
脏东西。
贺惟在心中给卫执衡下了定义。
想到资料里提及的那些龌龊事，再想到鹿宁差点就要落入这样的人手中，一股强烈的暴戾涌上心头。
干脆在离开港城前，把卫家处理了。
贺惟看着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的鹿宁，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