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谙是穿越的。
因为在大学考试周不想复习,熬夜看完一本追妻火葬场的小说,结果气得半夜睡不着。
结果再次睁眼,发现自己穿越到小说中和自己同名的恶毒女配身上。
原书中,鹿宁被卫执衡买下后,经历了一系列包括但不限于强制爱、替身羞辱、带球跑、车祸失忆、流产、白月光回国陷害、恶毒女配扇耳光、物理版掏心掏肺、割肝挖肾等惨无人道的剧情后,最终hE。
知道自己的未婚夫就是那个该死的眼瞎心盲、以自我为中心的超雄男主卫执衡,宋谙第一时间闹着要退婚。
她说卫执衡私生活混乱,并且甩出证据,但家族一边推脱再等等,一边给卫家送上拜帖,加深两家的情谊。
“卫执衡人长得不错,处事能力强,你跟他不会吃苦。”她爸爸说。
“别担心,等结婚后生了孩子家庭就稳定了。”她妈妈说。
“本来就是家族联姻,他玩你也可以玩,只要不让被人抓到把柄就行。”她大哥说。
“婚前有很多情人正常,起码和她们只是玩玩,没动真心。”她二哥说。
“男人都这样。”她三哥说道。
可男人都这样,就要选这种男人吗?
宋谙不想吃屎。
奈何家族联姻盘根错节,利益捆绑太深,在家里闹了很多天,退婚不成,反而被父母兄长严厉警告。
她对此愤懑不已,对卫执衡更是两看相厌。
宋谙绝不想按照原剧情走,去当那个蹚浑水的恶毒女配,更不忍心看着鹿宁那样一个美好的女孩子被虐身虐心。
她把头埋在被子里发出土拨鼠般的尖叫。
然后回忆原着剧情,寻找突破口。
她想起了在剧情后期,鹿宁婚礼上,那位身份神秘、洁身自好,以兄长身份送上天价嫁妆的贺姓大佬。
以及那位握着鹿宁的手潸然泪下,直言“错过鹿宁会成为此生遗憾”的大佬母亲。
他们是全书唯一给过鹿宁纯粹温暖和底气的存在。
“必须找到他们,必须让贺惟提前出现!”
宋谙凭借原着零星的线索和家族的信息网,缩短了贺惟的寻亲进程。
贺青莲的住址她花了很多钱才调查出来。
至于贺惟的私人邮箱她怎么知道的?
别问,作者直接写出来的。
因为数字太好记,所以宋谙看了两眼就记住了。
只能说正值考试周的大学生除了要考的内容,什么都记得住。
她不懂电脑,最后请了个黑客,用匿名的加密邮件,将鹿宁的困境和所在地点投递到贺惟的邮箱里。
宋谙解决不了鹿宁的问题,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贺惟身上。
不过,如今在舞会上,看到身着华服完好无损的鹿宁,她所有的担忧和努力都化为了巨大的欣慰和成就感。
“不用谢,鹿宁。”
宋谙在心中举杯相庆。
她向前一步,极其自然地拉住鹿宁的手,双眼睛里闪烁着喜悦,仿佛遇到了失散多年的好友。
“这里的蓝雪花真美,不是吗?”
“我总觉得这种花像夜空里的星星,亮得惹人怜爱。”
她的语气亲昵又不会令人不适,巧妙地开启了话题。
鹿宁对她超出常人的热情适应良好,并回以微笑。
她并不觉得唐突,反而感到一种奇妙的契合。
毕竟世界广大,总是会遇到同频共振、一见如故的人。
灵魂的相遇从不遵循世俗的寒暄规则,她很幸运,在今天的舞会上遇到了这样的朋友。
两个十八岁的姑娘,在弥漫着花香的夜色里,能聊些什么呢?
无非是家庭对她们未来的规划,对未来的期待和迷惘,其中还离不开对家人的吐槽。
能感受到他们的爱,同时又觉得束缚。
宋谙从侍者手中端过两杯冒着气泡的香槟,其中一杯递给鹿宁:“敢不敢喝?”
鹿宁接过高脚杯,脑中浮现贺惟的脸。
喝酒应该不会怎么样吧?
他只说别跳到纳图头上,没说不许喝酒。
随即将那点顾虑抛到脑后,迎上宋谙的目光。
“当然。”
宋谙仰头尝了一口,五官立刻皱在一起,像个吃到酸糖的孩子:“啧,还不如果汁好喝。”
她晃着酒杯,语气里带着沉重:“我觉得,血缘就像绳子,勒着脖子也不能断。”
“我感觉自己正处在上吊的过程中,目前站在板凳上犹豫,还没下定决心是跳下去还是保持原状,或者,能鼓起勇气从这张凳子上走下来。”
在金相这样保留着浓厚宗族文化和家族等级意识的地方,孝顺是对每个人的绝对要求。
家里的女孩常被视作维系利益、进行交换的筹码。
两个家族的结合,首要考虑从来不是情感,而是等价的交换。
宋谙在倾吐心里话的同时,也在不着痕迹地给鹿宁上眼药。
“我有三个哥哥,他们都在跟我说卫执衡的那些行为是正常的,为那个还没进门的妹夫找借口。”
“真是团结!”
“卫执衡当着我的面和酒吧的女人接吻,他以为我会气急败坏,事实上,这对我的伤害为零。”
她嗤笑一声,带着超越年龄的清醒和讥讽。
“你看,很多男人对女人的了解,还停留在那种陈旧的观念里,以为女人活着就是为了他们争风吃醋。”
“他们甚至以征服女人的数量来比较彼此的本事,仿佛那是值得炫耀的勋章,那种行为,简直像没发育完全的动物。”
鹿宁小口小口地喝着酒,更多是让酒液在口中停留,感受那微涩的气息,再慢慢咽下。
她眼神清澈,用一种陈述科学事实的平静口吻说:“人类直到二十五岁,前额叶才彻底发育成熟。”
“前额叶是负责理性思考和决策的区域。”
“所以,你可以理解为,二十五岁之前的人,他们所做的一切蠢笨行为,都可以归结为脑子没长好。”
“有时候你想对某个人生气,想一想他脑子还没发育完全,这样就突然释怀了。”
“噗——”
宋谙脸上已泛起微微的红晕,被鹿宁的话逗得笑出声来,心中的阴霾瞬间被冲散了不少。
“照你这么说,那岂不是我们也没发育完全?!”
“难怪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笨笨的。”
宋谙好像喝醉了,她把手中的杯子放到路过侍从的盘子,然后直接抓起一瓶开好的香槟,给鹿宁杯子满上,然后直接对嘴喝。
动作豪放,全然不顾及旁人的眼神。
她举起酒瓶和鹿宁碰杯:“干杯!为了我们还没长好的脑子!”
鹿宁忍不住笑了,伸手挽住她的胳膊,防止她因为微醺而站不稳。
“宁宁,我该怎么办呢?”
宋谙的声音带上了些许迷,靠在鹿宁肩头。
“我不想和卫执衡结婚,可是我脱离不了我的家族。”
她仰起头,望向被繁星点亮的深蓝天穹,像是在问天,又像是在问自己。
“也许,只有我成为家主才能摆脱婚姻的束缚。”
“为什么不可以呢。”
她的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很轻,却异常清晰的声音。
像一道微凉的夜风,瞬间穿透了她被酒精熏得有些混沌的思绪。
“嗯?”宋谙蓦地转头,看向身旁的鹿宁。
对上了鹿宁那双在夜色中璀璨发亮又认真的眼眸:“为什么不可以。”
“你也可以上桌,去和你的哥哥们抢蛋糕。”
鹿宁的声音带着天真、蛊惑:“听起来你的哥哥们各有乱七八糟的情事关系,那些关系既会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也能成为制造麻烦的突破口。”
“利益当头,他们难道真的是铁板一块,毫无嫌隙吗?”
她微微歪头,分析得条理清晰。
“他们轻视你,觉得你只是个等待联姻的女孩,这恰恰是你的优势。”
“我们可以像最有耐心的猎人,伺机等候,直到他们内部松懈,露出破绽的那一刻,再冲出来——”
鹿宁顿了顿,用一个杀气腾腾的词,“一击毙命。”
看着宋谙震惊的眼神,她补充道:
“我可以帮你,我妈妈给了我很多钱。”
“虽然我现在还不会管理,但我的哥哥可以帮我。”
“没有什么是不能学的,只要我们想。”
面前的女孩是如此的笃定。
宋谙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轰”的一声被闪电击中,所有被剧情、被身份束缚住的混沌思绪,瞬间变得清明无比。
是啊!
她穿越而来,知晓部分未来,这本身就是最大的机遇和金手指!
她为什么要困在情情爱爱的剧情里,跟卫执衡纠缠不休?
鹿宁在她的帮助下已经脱离了原本的命运,她自己也可以!
她完全可以跳出这个框架,去专心搞事业。
宋家在港城好歹是排得上号的家族,她完全可以凭借父母给的资源和身份,学到真正安身立命的本事。
她不要成为锦衣华服包裹的花朵,她要实打实的股份和经验。
宋家是一个很好的跳板。
趁她的哥哥们都没把她当回事的时候,蓄力发育。
想到这里,宋谙激动得要亲上鹿宁两口,她扑过去抱住鹿宁。
“我们一起上桌!你说好的,要帮我哦!不能反悔!”
“当然。”
鹿宁回抱住她,两个女孩在花园里嘻嘻哈哈地笑作一团。
直到转角处一个人影出现。
宋谙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了。
她极轻地“啧”了一声,声音只有旁边的鹿宁听到。
“真是晦气,出来逛还能碰到这脏玩意。”
说完,她拍了拍稍显凌乱的裙摆,露出完美标准的笑容。
这一笑,如同绽放的玫瑰,本来就明艳的妆容越发夺目。
“亲爱的~”
她开口,声音又娇又嗲,尾音拖得长长的,故意恶心人。
“晚上好,宋小姐......鹿小姐。”
卫执衡拍了拍手臂的鸡皮疙瘩,一脸阴沉。
但眼睛却绕过宋谙,极具穿透力地看向了后面的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