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巳集团的董事会那天,气氛比往常要压抑。
长桌两侧,十余名董事与股东神情各异。
有人眉头紧锁,有人神色漠然,还有人低声与身侧交换眼神。
议题只有一个,玄巳总裁的变更。
鹿宁的名字第一次被正式放在最高位置上,出现在文件封面。
大多数人看到她的资料,都下意识反对。
“资历太浅。”
“她连完整的财报都没亲手批过。”
“一个年轻小辈上去,怎么可能镇得住场子?”
窃窃私语此起彼伏,有人干脆直言不讳。
即便她近来声名渐起,甚至被称作新星,但在这些根深蒂固的老派眼中,她依旧只是个后辈,太年轻、太仓促、太没有说服力。
有股东摇头叹气:“玄巳正处在扩张期,财务、人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换个没经验的人掌舵,恐怕连半年都撑不下去。”
话音一落,一片附和声。
气氛逐渐凝固,鹿宁端坐在会议桌首席一侧,面色平静。
直到司溟开口。
“鹿宁代替的是我的位置,我主动让位的原因就是她比我要优秀。”
男人缓缓抬眼,平日懒散的神态全然收起:“你们质疑她就是在质疑我,怎么,我平日给你们扫烂摊子的时候感恩戴德,坐在这里又变成了资历尚浅、年纪轻轻、不能服众了?”
所有人为之一静。
紧接着,坐在另一侧的司溟父亲也开口,语气不疾不徐:“玄巳需要的不是空有年岁的摆设,而是真正能推动公司向前的人,而鹿宁可以。”
最后,真正掌握话语权的司夜放下手中的笔。
那双冷冽如刃的金色眼睛扫过众人,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终局意味:“总裁变更只是通知,后面有我掌舵,所有的担心都是无稽之谈。”
短短几句话,像重锤落地。
所有反对声顷刻偃息。
最终,董事会以绝大多数票数通过,鹿宁被正式确认进入玄巳最高决策层,成为新的执行总裁。
消息一经传出,外界轰动。
有人惊叹鹿宁的气运,有人暗讽她的手段,可无论如何,她已稳稳占据了本不属于她的舞台。
从此,鹿宁的名字,与玄巳紧紧绑在一起。
在这股顺风之下,白浮渊的创业计划却进展缓慢。
虽然勉强找到了一个小型办公空间,搭建了初步的团队和产品原型,但资金依旧不足,项目推广迟缓。
每日应酬、客户谈判、资金周转,每一件事情都让他疲惫不堪。
他回到家时,薛梨穿着围裙在家中等候,笑容讨好。
见他回来,她立刻迎上来,接过外套,低声说:“辛苦了,我给你煮了醒酒汤。”
白浮渊迷醉的眼神打量着薛梨,内心评判。
一个除了血包,对自己事业毫无作用的女人。
那些复杂的账目、谈判的策略,她一窍不通。
她不能提供任何助力,唯一能做的就是端茶倒水、讨好依赖。
更膈应的是,她眼底的恐惧从未消散,每次看他时,都会下意识躲避他的眼神。
白浮渊当然没有忽略。
他从新闻上看到玄巳集团总裁的变动,尤其是发现总裁变成了鹿宁后,内心感受到深深的落差。
他盯着薛梨那张笑容僵硬的脸,心里骤然生出一股深深的厌倦。
“薛梨,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我哪里做得不好,我可以改!”薛梨急了。
“你想知道为什么?”
白浮渊猛地把她拉进自己的怀中。
血液的香气扑面而来,他埋首在她颈侧,尖牙一瞬间刺破肌肤。
薛梨身子猛地一僵。
那股熟悉的窒息感再次袭来,她努力忍耐,却仍不由自主地颤抖。
虽然嘴上没有说一个“不”字,但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抗拒,白浮渊感受得清清楚楚。
他松开牙齿,抬头看向薛梨:“这就是为什么。”
她口中所谓的相信都是虚妄,她从来没了解过他。
说完,白浮渊简单收拾行李,头也不回地离开。
......
总裁办公室占据整整一层,位于 49 楼,高耸入云,几乎能俯瞰整座城市。
鹿宁站在落地窗前,倒映在玻璃上的身影笔挺坚韧。
这几年的打拼与磨砺,让她迅速成长。
眉眼间多了沉静的锋芒,气质也愈发成熟干练,渐渐有几分司夜的影子。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与霓虹交织成一片绚烂的海洋。
鹿宁眺望窗外,心底某种热烈的情绪翻涌而起。
她忽然觉得自己能够把手伸向更高、更远的地方。
窗面上映出另一张熟悉且苍白的脸。
司溟走近,从背后揽住鹿宁的腰。
“马上就要跨年了,我们回家吧。”
“走之前我有一个问题需要你解释。”
鹿宁坐到原本司溟的办公桌,点开电脑。
上面的监控停留在自己曾经的工位上。
“所以你上班就是为了看我”
司溟站着不动,默认了她的话。
“因为我想你。”
他眼角微垂,狗狗般的无辜眼神一抬,鹿宁又消气了。
司溟再次得逞,将人抱起,用肩膀推开休息室的门,坐到单人沙发上。
“别闹。”鹿宁伸手推开他凑近的脸。
司溟却勾唇:“我们还没有在这里试过。”
“不行,这里是办公室。”
“可是,我们好久不见了,我真的很想你。”司溟的气息打在她耳边,低沉而黏腻,“而且今天是我的生日。”
“明明过了午夜才是。”
“可是午夜马上就要到了。”
司溟又开始使出自己的委屈大法,卖可怜,装哭,同时双手也不老实。
他喜欢狭小的空间,小时候能给他带来安全感,长大后能让他将鹿宁圈在自己的双臂中。
两人的呼吸彼此纠缠,来自鹿宁体内的热度源源不断散发着存在感。
所以他欺负她的时候,总是在狭小的地方,驾驶座上,单人沙发上,浴缸里,或者将她困在一张桌子上,圈在怀里。
因为没有额外的着力点,她只能被迫攀住他的肩背。
两人交颈相拥,如交尾的蛇抵死纠缠。
忽然,窗外夜空炸开一朵烟火,炽烈的光芒透进房间。
司溟才察觉到两人玩闹了两个小时,新的一年开始了。
“生日快乐。”鹿宁努力维持最后一点清醒的意识,对司溟说。
她仰头:“要不要对着烟花许个愿?”
“好。”
窗外烟火明明灭灭,司溟嘴唇一张一合,像是许下了心愿。
等一切结束,鹿宁早已昏睡过去。
刚刚出差完,又经历了高强度运动,强撑到此刻已是极限。
司溟听不见窗外的鞭炮声,感受不到声音的热闹,但是在一闪一闪的灯火照耀中,他很庆幸自己此刻拥抱着鹿宁。
司溟静静注视着她,心软得一塌糊涂。
觉得鹿宁怎么看怎么好看,清醒时的冷艳,工作时的锋芒,甚至此刻睡颜都让人移不开目光。
她的睫毛投下细微的影子,唇瓣柔软,睡得安稳没有一丝防备。
司溟用毯子把人包裹得严严实实,喊司机过来接人。
回到家中,给鹿宁换好衣服,司溟翻出自己的手账。
厚厚一册,里面收集了鹿宁送给自己所有的东西,拍下鹿宁各种照片,跟日记一样每天晚上都会记录。
照片配文不外乎——
老婆在上班、老婆又飞走了、老婆超可爱、老婆夸我了、老婆穿这个好性感、老婆骂人好帅......
至于今天的记录,司溟给自己肩膀的咬痕拍了张照片,贴了上去。
【老婆祝我生日快乐,她好爱我。】
司溟珍惜和鹿宁度过的每一天,他时刻保持记录的习惯,每天都会反复观看。
唯一的遗憾,是当初鹿宁专注看向自己,一字一句地表白没有记录下来。
但同时,司溟又庆幸自己亲眼见证。
他可以一遍又一遍将那句“我喜欢你”印刻在脑海。
今年的生日愿望,明年的生日愿望,往日的生日愿望他都已经许好了。
司溟目光缱绻,落在鹿宁身上。
他的愿望,是成为鹿宁的完美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