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宁发现顾恒有些出神，眼神似乎在某个地方停滞许久。
她没说话，安静坐在旁边，手里翻着资料。
直到顾恒自己回过神来，朝她露出笑容：“今天下午我们去天和与他们谈项目，你准备好了吗？”
“嗯。”鹿宁点点头。
昨天临睡前她把整个方案又复盘了一遍，今天早上又预演了一遍，现在，她已经做好全部的准备了。
下午，天和总部的会议室内。
没想到这次谈合作，天和方面不仅有部门经理，执行总裁裴晏修也在场。
消息一出，让在场不少人心中一动。
裴晏修的位置在长桌主位，身形端正，黑色西装线条简练，气势凌人。
鹿宁一开始心中微微一紧，但很快调整好呼吸，按照既定的节奏展示方案。
她站在投影幕前，声音清晰，逻辑紧密，偶尔举一些通俗的例子，让内容显得不那么晦涩。
裴晏修起初神色淡淡，专注听着，偶尔翻翻桌上的资料。
但随着鹿宁的讲述，他的眉眼逐渐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那份冷意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专注。
“你们的预算控制得很好。”他忽然开口，目光却定定落在鹿宁身上，“但若是市场临时有变动，你们准备怎样应对？”
鹿宁迎上他的视线，背脊笔直：“我们准备了三套备用方案，其中两套可以在现有预算内直接切换。”
“若出现大幅波动，我们会优先考虑保留核心部分，舍弃附属，确保主要目标完成。”
随后他又抛出几个问题，句句精准，甚至有些刁钻。
但鹿宁都一一接住，思路清晰，语气坚定。
裴晏修指尖在桌面轻轻敲了一下，没有再多言，只是将文件放回去，继续听下去。
旁人却隐约看出，他对鹿宁的回答是认可的。
会议持续4个小时，最终顺利落定。
对面部门的张经理和顾恒交换眼神，两人握手，相视一笑，气氛终于松快下来。
秘书顺势提议：“既然合作愉快，晚上请大家一起吃个便饭吧。”
晚饭时间，酒桌上觥筹交错。
大家情绪高涨，频频举杯。
鹿宁一向不擅酒场，几次推拒都推不掉，只能小口喝了些。
她脸颊泛起绯色，眼尾微微发红，看上去比平时多了几分柔和。
有人还想劝，顾恒眼疾手快，将杯子十分自然接过：“张经理也是此次项目推动人，我敬你一杯，我们合作愉快。”
这时裴晏修也开口，“以茶代酒，但心意到位，张经理，我也敬你一杯。”
他举起手中的白茶，与张经理碰杯。
张经理受宠若惊，喝下杯中酒。
裴晏修的突然出声，让场面顿时安静一瞬。
彼此对视一眼，各路心思都在脑中流转了一遍，然后默契继续。
之后大家看着手中的杯子，能喝白酒喝白酒，酒量浅要么以茶代酒，要么喝点红酒。
场上依旧热络。
鹿宁晕晕乎乎坐在位置上，和旁边天和的同事说话。
饭局散去，众人陆续离席。
鹿宁起身告辞，正准备自己叫车离开。
就在这时，裴晏修从后方走近，他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衬衫袖口微微卷起，看上去疏朗得体。
“鹿小姐。”他的声音平缓，“我们加个联系方式，以后项目上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沟通。”
鹿宁微微愣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取出手机，和他互加了联系方式。
裴晏修神情未变，只在完成后淡声道：“合作愉快。”
他吩咐司机：“先送鹿小姐回去。”
秘书闻言连忙上前给鹿宁搭把手，让她路上注意安全。
鹿宁坐在车后座时还有些懵，等她系好安全带，车子已经发动。
后车窗外，秘书笑着朝她告别，裴晏修就站在路灯下目送她离开。
车子驶到小区楼下，夜风有些凉。
鹿宁推门下车时，一眼就看见不远处的路灯下，有人静静伫立。
司溟穿着棉服，身形被灯影拉长，线条干净挺拔。
那件衣服虽旧，但难掩他的独树一帜。
鹿宁怔了下，随即快步跑过去。
“你在等我？”
“嗯，担心你。”司溟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身上，扑面而来的气息混杂了酒精的味道。
她喝酒了。
“等多久了？”
“不久。”
但鹿宁估计他应该等了很久。
司溟没有手机没法发消息，就算推测下班时间，也比寻常晚了3个小时。
“抱歉。”鹿宁觉得面前的人有些重影，“让你担心了。”
“你的脚怎么样？”
“还好，不影响走路。”
司溟低头，他穿的拖鞋出来的，一是家里没有合适的鞋子，二是他的烫伤也不适合穿鞋。
他身上穿的衣服，还是鹿宁几年前买的。
当初刚工作时，她住在老小区，常听到楼道里的脚步声，心里没底，就在网上看到建议，单身女性独居时，可以在阳台晾些男人的衣服，假装家里有男性居住。
那时预算有限，她只挑了几件最普通的款式，但买的尺寸是她的理想男友身高。
没想到穿在司溟身上刚刚合适，只是脚上的鞋子明显不对，衬得人有点局促。
司溟没忘记她是从一辆卡宴上面下来的，眯了眯眼，问：“今天送你回来的，是同事吗？”
鹿宁摇头：“不算，是项目合作方的总裁，也许你听过，天和的裴晏修。”
她又补充解释：“因为喝了点酒，他就让司机送我回来，裴总人挺好的。”
听到她对裴晏修的夸赞，司溟眼眸垂下，唇线抿直。
“我难道不好吗？”他忽然低声问。
好像听到有人在委屈，鹿宁话锋一转，对他露出大大的笑容：“他是大好人，你是超级大好人。”
司溟这才神色缓和，但心中还是记下了裴晏修那个家伙的名字。
他知道裴晏修，裴家留学回来的儿子，三十多的老男人，平时聚会沉默寡言屁都不打一个，喜欢装高冷。
回到家里，扑面而来的热气驱散了夜里的凉意。
鹿宁脱下外套，正带着寒气，司溟顺手接过，把衣服挂在衣架上。
鹿宁换鞋抬头时，才发现家里的光线格外亮堂。
平时虽然也收拾，但今天的整洁程度几乎挑不出一丝灰尘，甚至连踢脚线都擦得发亮。
她面露惊喜，转头看向司溟的眼睛放光：“你今天打扫的？”
“嗯。”司溟轻声回答，对于她的反应，有一种付出得到肯定的感觉，什么疲惫都一扫而光。
“辛苦了，脚痛不痛？”对于出力的人，鹿宁多多少少还是会关心一下。
“没关系。”
看她的视线从自己的脸上转移到脚上，司溟抬脚回撤，想让她的视线重新集中到自己的脸上。
客厅的整洁让人倍感舒适，连空气似乎都变得清透。
鹿宁忍不住把自己整个人丢到沙发上，抱着靠枕滚了两下。
滚到一半，她忽然停住动作，才意识到这本就是司溟晚上要睡的沙发，而怀里的枕头，也是他睡觉时用的。
她慢慢松手，呆呆坐在原处。
抬头，就看到司溟站在旁边微笑看着自己。
“......”
刚才的动作都被他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