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图书馆，被阳光浸得暖烘烘的。
许是脑袋昏沉得厉害，萧曜野干脆寻了处空位，胳膊往桌上一搭，脑袋歪着，沉沉闭上了眼睛。
窗玻璃像块透亮的糖纸，把外头的阳光筛进来，不偏不倚，恰好覆在昏睡少年的肩头、发梢。
时星柠抱着书穿过书架间的通道，抬眼见到熟悉的身影，她一愣，这是没料到会在这儿遇见他。
她放轻脚步推书，目光越过层层书脊，远远瞧见半张脸藏在臂弯里、正闭着眼的萧曜野。
丁达尔效应悄然漫开，阳光像被施了魔法，照在他身上时，碎成温柔的、毛茸茸的形状，连墙角投下的阴影，都因这束光，映出少年轮廓的朦胧金边 。
时星柠慌忙收回视线，脚像被书页缠住，又往书架挪了几步。终于摸到想找的书，她定在原地，眼睫像振翅的蝶，一下下轻垂，指尖碰着书页，慢慢掀、慢慢看，精致漂亮的脸上，认真的劲儿要把书页烫出印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合上书时，手腕都泛酸。时星柠把书归位，鬼使神差又往少年那儿瞥——他还趴着，可脸颊红得不正常，呼吸也黏糊糊的，像被什么拽着，比平常重了好几拍 。
时星柠眉心拧成小褶子，几步走到萧曜野身旁。手指悬在半空晃了晃，才轻轻碰他肩膀：“萧曜野？”
没回应。
又唤两声，他像陷在里，只剩无意识的呢喃，气音飘在空气里，碎得抓不住。
时星柠心尖发紧，抬手用手背贴他额头——烫！跟碰着刚出炉的烙铁似的，这念头刚冒出来，自己先慌了 。
他呼出的气，热得能烘化空气。时星柠没辙，转身拽来图书管理员。管理员探了探萧曜野的额头，也倒吸凉气：“烧太狠了，喊都喊不醒……”
“没办法了，叫救护车吧。”管理员边掏手机拨120，边扭头问时星柠，“你和他认识不？”
时星柠望着萧曜野有点泛红的脸，小声答：“同学……”
管理员快速打完电话，冲时星柠抬抬下巴：“你陪他去医院吧，当下这情况，有熟人在方便些。”
时星柠垂眸，望了望仍陷在昏睡里的萧曜野，轻轻点了头。阳光还黏在他肩头，可这人烫得像团火，烧得她心尖也发慌，只想赶紧把这团火，往凉处带带 。
——
医院
消毒水的气味在空气里游荡，时星柠伫立在病床旁，望着安静躺着的萧曜野。
病房的白墙、白床单，衬得他眉眼愈发冷峻，那张帅气的脸近在咫尺，让时星柠心底泛起的涟漪。
阳光从病房窗户斜斜切进来，落在萧曜野发梢。他的头发毛茸茸的，像是被阳光揉过，泛着柔和的栗色光泽，瞧着就手感极好，像春日里轻软的云朵，勾得人指尖发痒。
时星柠盯着那缕发丝，睫毛忽闪，到底没忍住，微微俯下身，指尖带着些小心翼翼，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
意料之外的顺滑瞬间漫过指腹，发质并不硬，反倒软乎乎的，像裹了层轻柔的雾。
那手感，啧，怎么说呢，像狗毛。
念头蹦出来的刹那，时星柠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怕惊扰到昏睡的人，笑意在喉咙里轻轻滚了滚，化作无声的颤动，指尖又贪心地在发间多撸了几把。
昏睡的人或许是这细微的触碰惊扰了梦境，他修长的睫毛突然颤了颤。
时星柠浑身一僵，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木偶，猛地缩回手，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狂跳——直到确认他没醒，才悄悄松了口气，虚浮的气息重新落回鼻腔，化作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叹息。
沉默在静谧里流淌了几秒，时星柠望着他安静的睡颜，鬼使神差地，又伸出手，指尖带着点俏皮与试探，轻轻戳了戳他的脸。
指腹触到的皮肤温热，带着少年独有的清冽与鲜活，时星柠耳尖微微发烫，心里却明明白白。
她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
心动像春日里悄然生长的藤蔓，顺着阳光，顺着发丝，顺着这小心翼翼的触碰，不知不觉缠住了少女的心弦，让她在这医院的安静里，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病人家属出来一下！”护士清亮的声音突然穿透病房的静谧，像石子投入湖心，生生截断时星柠纷飞的思绪。
“哦，好……”时星柠慌忙应了声，转身时还不忘回头瞥一眼萧曜野，确认他没被惊扰，才快步往门外走，校服掠过地面，带起细碎的风。
——门外走廊
护士站旁，护士望着时星柠，眼里带着几分探究：“姑娘，你是他家属吗？”
时星柠顿了一下：“不是，是同学。”
护士点点头，语气里多了几分体谅：“这样啊，要是能联系上家属尽快联系哈，毕竟涉及缴费这些。看你们穿校服，学生手头估计不宽裕。”
时星柠忙不迭摆手，声音脆生生的：“有的，我能先帮他缴费。” 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星子，把焦急都融成了让人安心的光。
护士被这股认真劲儿感染，眉眼松快下来：“行，那你去1号窗口帮他拿药吧。他现在打的点滴，你多盯着点，液面下去没了就按铃叫我们，别让回血哦。”
“好。”时星柠轻点头，发梢跟着微微颤，匆忙往1号窗口走去，马尾在身后拖出一道急匆的影子 。
刚巧路过的小护士望着她匆匆背影，嘴角的笑再也压不住，撞撞迎面走来的同事肩膀，语调里带着藏不住的八卦劲儿：“哎哎！又撞见那俩学生啦！这次居然是女生送男生来，剧情都变了诶！”
另一个护士睨她一眼，笑着打趣：“你那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上回值夜班磕他俩，今儿还没缓过劲？收收表情，别让人小姑娘看见了。”
虽是这么说，眼里却也闪着好奇的光，跟着往时星柠离开的方向瞥了瞥。
青春里的这些小悸动，连医院的消毒水味都要甜几分。
时星柠攥着药袋，朝着记忆里病房的方向走。医院的走廊像是没尽头的迷宫，消毒水味混着若有若无的哭声，叫人心底发沉。她站在那排病房前，望着相似的门牌号，脑子“嗡”地一下空白——到底是哪间？
她盯着走廊墙面的指示牌，指尖无意识摩挲药袋，后知后觉苦笑：路痴属性又犯了。无奈叹了口气，转身要去前台找护士问，眼角余光却扫到人群里一道熟悉身影。
是韩可星。时星柠眨眨眼，确认不是错觉后，脚步不受控地挪过去，抬手轻拍对方肩膀，声音带着几分意外：“韩可星。”
韩可星猛地回头，看清是时星柠，眼睛瞬间睁大：“学姐？你怎么在医院？”
时星柠皱眉，上下打量她：“我送朋友来医院。你呢，是哪里不舒服？” 话出口，才惊觉自己语气里藏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担心。
韩可星望着她眼底的关切，心里暖烘烘的，不自觉弯了弯唇：“我是来探望哥哥，他出了点意外。”
时星柠怔住。韩可星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像春日里化开的冰棱，清透又明亮。
好可爱……
心脏仿佛被柔软的云团轻轻撞了下，她呆立两秒，才找回声音：“你哥哥……严重吗？”
韩可星指尖收紧，又慢慢松开，声音轻得像飘着的羽毛：“不算太严重，就是意外受伤。” 说着，不自觉绞起衣角。
时星柠忙轻拍她肩膀，笑得轻快：“别担心，这家医院的医生很厉害，你哥哥会很快好起来的。”
阳光恰好从走廊窗户漏进来，落在她笑弯的眉眼上，晃得韩可星心头的阴霾都淡了些。
韩可星望着她，紧绷的肩慢慢松弛，攥紧的手也悄悄松开：“嗯，我知道的，谢谢学姐。”
时星柠看了眼手机，想起还在病房的萧曜野，不好意思地笑：“那我先去找朋友了，走了。”
说罢，朝韩可星挥挥手，脚步匆匆往护士站跑，背影被走廊灯光拉长，将沉闷都扫开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