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凌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茶馆二楼的气氛却还绷着。不少目光悄悄瞟向林风这桌，带着探究、好奇，还有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味。
李沐紧张地压低声音：“前辈，咱们是不是……换个地方？青冥宗在玉衡城有分堂，那赵凌是内门弟子，回头肯定要找回场子。”
林风却跟没事人一样，又捏了块灵果酥，慢条斯理地嚼着：“急什么，茶还没喝完呢。十二块灵石，不能浪费。”
李沐：“……”
他是真服了这位前辈了，心也太大了！
林风当然不是真的心大。他在琢磨，刚才赵凌那伙人，气息驳杂，火气旺，根基却有点虚浮，像是用丹药或者某些偏门手段强行推上来的。青冥宗的功法，走的大概是凌厉迅捷、带点阴损的路子，从赵凌那剑芒就能看出来，快是快，但后劲不足，破绽明显。
“这种宗门，教出来的弟子，心眼小，爱记仇，还喜欢仗势欺人。”林风心里有数，“不一次把他们打疼了、吓住了，后面麻烦不断，耽误我去天枢城办正事。”
他得想个办法，既不用在城里大打出手（犯不上，也容易被执法队盯上），又能让赵凌，甚至他背后的青冥宗分堂，短时间内不敢再轻易招惹自己。
送礼，是个好办法。但这次送的礼，得有点“技术含量”。
他一边喝茶，一边用【深度解析】悄悄扫视着茶馆里的环境、客人，甚至桌椅板凳。混沌道莲微微转动，【道韵感知】如同无形的触手，捕捉着空气中残留的、属于赵凌几人的灵力波动和情绪气息。
“怨气挺重，肝火也旺……”林风感知着那些细微的痕迹，若有所思，“功法走阴狠迅捷路子，却又急功近利，导致心脉和‘风池’、‘肩井’几处穴窍灵力运转总有那么点滞涩……嗯，明白了。”
他放下茶杯，对李沐说：“你在这儿坐着，我去去就回。”
“前辈您去哪？”李沐忙问。
“买点‘土特产’，送人。”林风笑了笑，起身下楼。
他没走远，就在茶馆附近转了转。玉衡城繁华，各种店铺齐全。他先去了家草药铺子，买了几味最普通不过的药材：三钱夏枯草（清肝火），两钱合欢皮（宁心神），一钱路路通（通经络）。都是凡俗郎中用的药材，便宜得很，加起来不到一块下品灵石。
然后又去了个杂货铺，买了个最廉价的空白黄符纸，一小盒朱砂。
带着这些东西，林风没回茶馆，而是找了个僻静无人的巷子角落。
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碟（以前炼丹用的），将夏枯草、合欢皮、路路通用手指捻成细末，按一定比例混合。然后，他指尖凝聚出一丝极其微弱的混沌之气，在这混合药粉上轻轻一拂。
混沌之气渗透进去，并非增强药力，而是以一种玄妙的方式，将药粉中本就具备的“清火”、“宁神”、“通络”的物性轻微激发、调和，并打上他独有的、难以察觉的混沌印记。
接着，他摊开黄符纸，用那盒普通朱砂，蘸着自己的一点指尖血（蕴含一丝混沌道莲气息），笔走龙蛇，画了一道极其复杂的符纹。
这符纹看着乱七八糟，不成体系，既有安神符的影子，又有清心咒的笔画，还夹杂着几个似是而非的导引符文，组合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像初学者瞎画的失败品。
但林风画得很认真。最后一笔落下，他将那撮被混沌之气处理过的药粉，小心地撒在符纹的几个关键节点上。
做完这一切，他将符纸对折，再对折，折成一个歪歪扭扭的三角形，看起来更加廉价和不靠谱了。
“礼轻情意重。”林风掂量着这个三角符包，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赵道友肝火旺，心气浮，经脉堵，我这‘清心顺气通络符’，正对他的症。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福气消受。”
他回到茶馆，李沐还在那坐立不安。
“前辈，您回来了！咱们快走吧？”
“不急。”林风坐下，叫来茶博士，指了指赵凌刚才坐的那张桌子，“刚才那几位青冥宗的道友，可是常客？”
茶博士有点紧张，点点头：“赵公子他们……偶尔会来。”
“哦。”林风从怀里掏出那个折得歪歪扭扭的三角符包，递给茶博士，“劳驾，等会儿他们要是再来，或者你知道他们常去什么地方，帮我把这个交给那位赵凌赵公子。就说……是一位姓林的朋友送的，祝他心平气和，道途顺畅。”
茶博士看着手里那寒酸的三角符包，嘴角抽了抽。这玩意儿……地摊上都嫌糙。但他不敢多问，这位林道友刚才可是连青冥宗面子都不给的狠人。
“一定带到，一定带到。”茶博士小心收好符包。
李沐看得目瞪口呆：“前辈，您这……送这个？” 他以为前辈会准备什么厉害的法器或者丹药反击呢。
“对症下药，方是正道。”林风高深莫测地说，结了茶钱，站起身，“走吧，找个地方住下，明天出发去天枢城。”
两人离开茶馆，在附近找了间还算清净的客栈住下。客栈费用也不便宜，一天就要五块下品灵石，但环境不错，有简单的防护阵法。
林风盘膝坐在房中，并没有修炼。他在等。
等那个符包，发挥作用。
那符包看着简陋，核心却是他的一丝混沌之气和精心调配的药性。赵凌只要接触到符包，上面残留的、与他自身同源的灵力波动（林风之前交手时捕捉的）就会产生微弱共鸣，引动符包。
符包里被混沌之气调和激发的药性，会化作一股极其细微、难以察觉的清凉气息，顺着赵凌的毛孔和呼吸，悄然渗入他体内。
这股气息不会伤人，反而真有那么一点点清心宁神、疏通滞涩经络的辅助作用——如果赵凌心平气和、功法运转正常的话。
但问题是，赵凌现在满心怨怼，气血上涌，肝火旺盛，功法又因为急功近利本就有些岔气。这股外来的、带着“安抚”和“疏通”意味的清凉气息，进入他体内，反而会像冷水滴进热油锅！
会瞬间刺激他本就失衡的气血和灵力，引发更强烈的不适感！轻则心烦意乱，灵力运行加倍滞涩，胸口发闷；重则可能引发功法短暂紊乱，需要调息好一阵子才能平复。
而且，因为这股气息本质是“有益”的（至少表面是），又带着林风独特的、难以捉摸的混沌印记，赵凌就算察觉不对，也很难找到确凿证据是林风动了手脚，更无法用常规手段驱除或化解。他只会觉得是自己心情激荡导致旧疾复发，或者……是那该死的林风送了个“晦气”东西咒他！
这才是林风想要的效果。不战而屈人之兵，还得让对方憋屈得说不出口。
果然，约莫一个时辰后，林风留在符包上的一缕微弱神念感应被触动——符包被送到了赵凌手中。
又过了片刻，林风甚至能隐约感知到，客栈远处某个方向（大概是青冥宗分堂位置），传来一阵轻微却暴躁的灵力波动，很快又被强行压下。
“看来，赵道友收到‘礼物’了。”林风嘴角微勾，“效果似乎……还不错？”
他不再关注，闭目开始调息，为明天的行程养精蓄锐。
而此刻，青冥宗玉衡城分堂内。
赵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捂着胸口，感觉气息不畅，灵力在几处穴窍冲撞得难受。他面前桌上，摆着那个拆开的、画得乱七八糟的三角符包和那撮可笑的药粉。
“混蛋！那姓林的王八蛋，竟敢用这种下三滥手段咒我？！”赵凌气得想一把火把东西烧了，可手指碰到那符纸，又感觉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凉气息往体内钻，让他更加烦躁。
旁边一个同门师兄拿起符纸看了看，皱眉道：“赵师弟，这符纹杂乱无章，药粉也是普通凡物，不像是什么阴毒手段……倒像是，随手弄的恶作剧？”
“恶作剧？”赵凌更气了，“他这是羞辱我！赤裸裸的羞辱！”
“好了！”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一个穿着青色长袍、面白无须的中年修士走了进来，是分堂的执事，金丹后期修为，“吵吵嚷嚷，成何体统！那林风能得巡查使赐令，岂是易与之辈？你贸然去招惹，本就欠妥！”
“刘执事，我……”赵凌不服。
“够了！”刘执事打断他，目光落在那符包上，神识扫过，也是眉头微皱。他也没看出什么门道，只觉得那残留的一丝气息有点古怪，难以捉摸。“此事暂且作罢！天骄论道在即，不要节外生枝！那林风若真有本事，初选擂台上自见分晓！若没本事……哼，以后有的是机会！”
赵凌咬牙，不敢违逆执事，只能将满腔憋屈和那股莫名的烦闷感死死压下去，狠狠瞪了那符包一眼。
他知道，这个亏，暂时是吃定了。
那个叫林风的散修，比他想象的，还要邪门，还要……膈应人！
客栈里，林风缓缓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礼，送到了。”
“心意，也传到了。”
“赵道友，咱们天枢城……”
“再会。”
他重新闭上眼，气息悠长。
中州之旅的第一份“回礼”，算是圆满完成。
接下来，该专心赶路，去会一会中州真正的天才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