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暴喝如同惊雷,瞬间撕破了雨林夜晚虚假的宁静。
几乎在他扑出的同时,那枚淬毒的吹箭“嗤”地一声没入他刚才位置的岩壁,针尾在篝火映照下泛着幽蓝的死光。
“敌袭!”
赵坤的反应快得惊人,几乎是身体的本能。他原本靠在帐篷边打盹,听到陈默示警的瞬间,庞大的身躯如同被弹簧弹起,顺手抄起倚在一旁的工兵铲,看也不看就朝着那道刚从阴影中显现的吉利服身影猛力拍去!狂风呼啸,带着一股蛮横的破坏力。
那杀手——代号“影刹”,眼神冰冷如霜,对赵坤势大力沉的攻击似乎毫不在意。他身体以一个违反人体工学的角度微微一侧,工兵铲带着恶风擦着他的胸前掠过。与此同时,他反握的弧形短刃如同毒蛇吐信,悄无声息地划向赵坤因挥铲而暴露的肋下!角度刁钻,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寒光。
“小心!”林薇的惊呼声响起。她虽不擅近战,但冷静的头脑让她在第一时间做出了最有效的干扰。她抓起地上一把刚刚为研究而准备的、混合了特殊矿物的荧光粉,朝着影刹的面门猛地撒去!
荧光粉在空气中爆开一团刺目的白光,虽然无法造成伤害,却成功地干扰了影刹的视线和感知。他的动作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凝滞。
就是这零点几秒的凝滞,救了赵坤!他凭借丰富的打架经验,硬生生止住前冲的势头,腰腹发力向后急仰,弧形短刃的刀尖擦着他的迷彩服划过,割开了一道口子,险之又险。
陈默岂会放过这个机会?他扑出的身形尚未站稳,手中的陨铁短杖已如标枪般脱手掷出,并非射向影刹要害,而是精准地射向他持着吹箭管的右手手腕!围魏救赵,攻其必救!
影刹冷哼一声,手腕一翻,弧形短刃上撩,“铛”的一声脆响,将陨铁短杖格开。短杖旋转着飞回陈默手中。但这短暂的阻击,已为赵坤赢得了宝贵的后撤时间,三人瞬间呈品字形,将影刹半包围在岩壁前。
篝火噼啪燃烧,映照着双方紧张对峙的身影。气氛凝固如铁,杀意在小小的营地间弥漫。
“天机阁?”陈默紧握短杖,目光锁定影刹那双毫无感情的灰色眼眸,沉声问道。他胸前的玉珏依旧散发着灼热,警示着眼前之人带来的极端危险。
影刹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眼睛扫过三人,最后停留在陈默身上,更准确地说,是他胸前衣物下微微凸起的玉珏轮廓。他开口了,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不带丝毫情绪:“交出玉珏和镇海珠,留你们全尸。”
“放你娘的屁!”赵坤怒骂一声,工兵铲直指影刹,“想要东西?先问问胖爷我手里的铲子答不答应!”
林薇则悄然后退半步,右手悄悄探入腰间的工具包,那里有她配置的几种防身用的刺激性药粉和强光爆震弹。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对手:身手远超常人,冷静得像机器,擅长潜伏与暗杀,对玉珏和镇海珠志在必得。硬拼,胜算极低。
影刹不再废化,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再次发动攻击!这一次,他的目标明确——陈默!弧形短刃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直取陈默咽喉,速度快得只剩下一片残影。
陈默瞳孔一缩,陨铁短杖疾点,试图封堵对方的攻势。然而影刹的刀法诡异莫测,短刃仿佛没有骨头,在空中微微一颤,竟绕过短杖的封锁,刀尖依旧不离陈默要害!
“缠住他!”赵坤大吼着从侧面猛冲过来,工兵铲不再追求拍击,而是如同短矛般直刺影刹腰眼,逼他回防。
陈默也趁势变招,短杖改点为扫,横扫千军,逼迫影刹后退。
面对两人默契的夹击,影刹身形如泥鳅般滑溜,一个矮身旋步,不仅避开了工兵铲的直刺和陈默的横扫,反而贴近了赵坤,短刃如同附骨之疽,削向赵坤的手腕!
赵坤被迫撤招后退,一时间竟有些手忙脚乱。这杀手的近身缠斗技巧,远超他们的预料。
“闭眼!”林薇看准时机,娇叱一声,将手中的强光爆震弹猛地砸向影刹脚前的地面!
“砰!”
一声并不响亮但极其刺耳的爆音响起,伴随着一团极其耀眼的白色闪光瞬间爆发!即使在林薇提醒后已经下意识闭眼或移开视线的陈默和赵坤,也感到眼前一白,耳中嗡嗡作响。
首当其冲的影刹更是闷哼一声,动作出现了明显的僵直,视觉和听觉暂时被剥夺!
“走!”陈默没有丝毫犹豫,强忍着不适,一把拉住离他最近的林薇,同时对赵坤喊道。他很清楚,刚才的突袭和爆震弹只是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一旦对方适应过来,他们三人绝无胜算。现在唯一的生路,就是借助雨林复杂的地形摆脱他!
赵坤也明白形势,骂了一句,转身就跑。
三人如同受惊的兔子,一头扎进营地旁漆黑的密林中,也顾不上方向,只求尽快远离那个可怕的杀手。
影刹仅仅失神了两三秒,视力便迅速恢复。他看着三人消失的方向,灰色的眼眸中第一次闪过一丝被称为“兴趣”的情绪。他并没有立刻追赶,而是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小片在刚才混乱中被陈默短杖扫落的、带着一丝极微弱气息的衣角。
他将衣角放在鼻尖嗅了嗅,又看了看漆黑一片、危机四伏的雨林,嘴角那丝冰冷的笑意再次浮现。
“猎物……有点意思。”
他并没有选择在夜间盲目坠入陌生雨林,那不符合杀手的准则。他如同来时一样,身影缓缓退入阴影,与黑暗融为一体,消失不见。但他留下的无形压力,却如同附骨之蛆,紧紧缠绕着逃亡的三人。
陈默三人不敢停歇,在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荆棘划破了皮肤,树枝抽打在脸上,也全然不顾。直到肺部火辣辣地疼,双腿如同灌了铅,确认身后暂时没有追兵,才敢靠在一棵巨大的榕树气根下喘息。
“妈的……那家伙是什么怪物?”赵坤喘着粗气,心有余悸,“胖爷我打架没输过,在他手里差点走不过三招!”
林薇脸色苍白,靠着一根气根,快速检查着装备损失。“他不仅仅是身手好,更像……更像一部为杀戮而生的机器。我们的常规手段对他效果有限。”
陈默默不作声,警惕地倾听着周围的动静,手中的陨铁短杖握得死紧。胸前的玉珏热度已经褪去,恢复了常温,但这并不意味着安全。“他不会放弃。我们在明,他在暗。他对虫谷的了解,可能比我们更深。”
损失是惨重的。他们丢弃了大部分辎重,包括帐篷、大部分食物和一部分不太紧要的工具。现在三人身上只剩下随身的重要装备、少量高能量食品、水壶、武器以及那份至关重要的绢帛地图和镇海珠。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巫王祭坛。”陈默沉声道,“那里可能有地势之利,或者……有其他能制约他的东西。待在野外,我们就是活靶子。”
天色微亮时,三人凭借着林薇的方向感和绢帛地图的指引,重新校正了方向,继续向虫谷深处进发。经历了昨夜的血战,他们的行动更加谨慎,几乎不留下任何痕迹。
又跋涉了大半天,穿过一片布满巨大蕨类植物和腐烂树干的沼泽区后,眼前的景象再次一变。
他们站在了一处高地上,前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谷中谷。谷地中央,矗立着无数根巨大的、风化的石柱。这些石柱高低错落,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和茂密的藤蔓苔藓。而在石林的最深处,依托着一面陡峭的、布满了人工开凿痕迹和诡异浮雕的岩壁,一座庞大、古老、散发着蛮荒与神秘气息的祭坛建筑,终于清晰地呈现在他们眼前。
那祭坛由巨大的青黑色石块垒成,分为数层,层层收缩,通往岩壁上一个幽深的洞口。祭坛的每一层边缘,都雕刻着那种与绢帛地图上一样的、形似蜈蚣与蜘蛛结合体的诡异图腾。图腾的眼睛不知用何种材料镶嵌,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反射着幽光,仿佛活物般注视着闯入者。整座祭坛都被一种死寂、不祥的氛围笼罩着。
“巫王祭坛……我们到了。”林薇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知是激动还是恐惧。
陈默凝视着那座祭坛,胸前的玉珏再次传来了清晰的感应——一种混合着吸引与排斥、温暖与冰凉的复杂触感。他能感觉到,祭坛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与玉珏,或者说与他,产生着共鸣。
“看祭坛下面!”赵坤忽然压低声音,指着祭坛基座的方向。
只见在祭坛入口附近的一片空地上,赫然出现了几个清晰的脚印和一处不久前才熄灭的篝火痕迹!
有人先他们一步到了这里!
是那个杀手影刹?还是……另有其人?
三人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这巫王祭坛,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