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风带着一丝微醺的暖意，拂过二皇子府的亭台楼阁。毓秀院侧厢房内，药香与淡淡的奶腥气混合，透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孱弱气息。
轩辕昱站在小床边，垂眸看着襁褓中那个依旧瘦小、呼吸细弱的女婴。乳母和太医小心翼翼地侍立一旁，大气不敢出。这孩子自出生以来，便汤药不断，日夜需人精心看护，即便如此，那小小的身子依旧不见多少起色，仿佛随时会像清晨的露珠般消散。
“殿下……” 王若晴倚在床头，脸色苍白，声音轻柔，“孩子还未有名字。您……可愿为她取一个？”
轩辕昱沉默片刻。这个女儿的到来，并未带来多少喜悦，反而像是一道阴影，提醒着他的“不足”与皇室的“不完美”。但终究是他的骨血，那细弱的呼吸，偶尔睁开的懵懂眼睛，也牵动着为人父的一丝恻隐。
他想起那日王若晴的话，想起自己心中被点燃的、不甘沉寂的野望。这孩子虽弱，却也是他血脉的延续。
“便叫‘皎月’吧。” 他缓缓开口，声音有些低沉，“轩辕皎月。愿她……如皎洁明月，虽清冷，亦能映照一方，坚韧长存。” 这名字里，有他对这个病弱女儿的一丝怜惜与渺茫期望，或许，也暗藏了他自己某种不愿言说的心境——即便身处暗处，亦要发出属于自己的微光。
“皎月……谢殿下赐名。” 王若晴眼中含泪，轻轻抚摸着女儿稀疏的胎发。有了名字，这孩子便算真正被父亲承认，在这府中有了微末的地位。她望向轩辕昱，看到对方眼中那复杂难明的神色，心中稍定。她的那番话，终究是起了作用。殿下心中的火种已被点燃，缺的只是东风与柴薪。
轩辕昱为女儿取名后，并未多做停留。他心中那团被王若晴催生出的火焰，急需找到燃烧的途径。他开始更加频繁地召见自己的幕僚与少数依附于他的官员，书房常至深夜仍亮着灯火。他需要钱，需要人，需要信息，需要一切能够增加他手中分量的东西。一些隐秘的指令被下达，几笔来源复杂的款项开始流动，几张看似平常的名帖被送入某些不起眼的府邸……二皇子府平静的表象下，暗流开始加速涌动。
---
与此同时，城西陆家小院却是一片和乐融融。沈玉瑾的公公婆婆已从江南抵京有些时日。两位老人虽衣着朴素，满面风霜，但眼神清明，举止朴实。他们对这个知书达理、温婉孝顺的儿媳满意得不得了，尤其是见沈玉瑾已怀有六个月身孕，更是将她当作眼珠子般疼惜。
“瑾儿，快尝尝这个鱼汤，娘特意让人去早市买的最新鲜的鲫鱼，炖了好几个时辰，最是滋补。” 陆母端着一碗奶白色的鱼汤，小心翼翼地送到沈玉瑾面前，眼中满是慈爱。
“谢谢娘。” 沈玉瑾连忙起身要接，被陆母轻轻按住，“你坐着，坐着！怀着身子呢，别乱动。”
陆父则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手里还拿着把刚做好的、给未来孙儿的小木马，打磨得光滑圆润。“瑾儿啊，缺什么，想吃什么，尽管跟爹娘说。文修那小子俸禄不多，但咱们老两口还有些积蓄，定不能委屈了你和孩子。”
沈玉瑾心中暖流涌动。在沈府，她是不得宠的嫡次女，婚姻差点成为母亲攀附的工具。而在这里，她只是陆家的儿媳，被公婆真心疼爱、夫君珍重尊重的妻子。这种平凡而踏实的温暖，是她从前不敢奢求的幸福。她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对未来充满了安宁的期盼。
---
萧王府，小皇孙轩辕启安的满月宴，办得隆重而喜庆。德妃亲自操持，遍邀京中权贵女眷。王府花园内花团锦簇，丝竹悦耳，宾客如云，皆是满面笑容，贺词不断。
赵姨娘如今作为萧王正妃的生母，自然在受邀之列，且座位颇为靠前。她带着沈玉璇、沈玉琪、沈玉瑶一同出席。母女四人皆穿着得体而不张扬的衣裙，举止大方，引来不少或探究、或羡慕、或复杂的目光。尤其是沈玉瑶，她今日一身水蓝色缕银丝绣玉兰花的襦裙，衬得肌肤胜雪，眉眼如画，那份清丽脱俗中又隐隐透着一股沉静气度，与满园争奇斗艳的贵女们截然不同，反而更显独特，不经意间便吸引了许多视线。
太子轩辕宸亦奉德妃之邀前来。他依旧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一身月白色银线暗纹常服，气质清贵冷然，接受着众人的朝拜，目光平静无波。
李嫣然今日也是盛装出席。她穿着一身烟霞色云锦宫装，头戴赤金点翠步摇，妆容精致，容光焕发，比往日更添几分明艳。自沈玉瑶及笄礼后，太子对沈玉瑶那“特殊”的态度，让她心中危机感大增。她李嫣然才是丞相嫡孙女，才貌家世无一不是上上之选，太子妃之位，合该是她的！她不能坐以待毙。
席间，她一直留意着太子的动向。见他似乎嫌宴席喧嚣，独自一人走向花园深处较为清静的水榭方向，李嫣然心下一动，寻了个借口离席，也款步跟了过去。
水榭临水，清风徐来，带着荷花的清香。轩辕宸负手立于栏边，望着池中初绽的荷花，不知在想些什么。
“臣女李嫣然，参见太子殿下。” 李嫣然放柔了声音，盈盈一拜，姿态优美。
轩辕宸转过身，目光淡淡扫过她，点了点头：“李小姐不必多礼。” 语气疏离。
李嫣然起身，往前走近两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仰慕又矜持的微笑：“殿下也是觉得宴席喧闹，来此寻清静么？此处荷风送爽，倒是雅致。” 她试图寻找话题。
“嗯。” 轩辕宸应了一声，并不多言，显然没有交谈的兴致。
李嫣然心下微急，又柔声道：“听闻殿下近日忙于漕运新政，甚是辛劳。家祖父亦常赞殿下心系黎民，实乃国之大幸。” 她搬出祖父，想拉近关系。
“李相过誉了。分内之事。” 轩辕宸语气依旧平淡，甚至隐约透出一丝不耐。他岂会不知李嫣然的心思？往日觉得她家世才貌尚可，或可列入考量。但如今……看着眼前这张精心修饰、带着明显目的性的娇颜，他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脑中不由自主地闪过另一张脸——时而沉静睿智，时而懵懂倔强，偶尔还会“犯病”做些令人啼笑皆非之事，却总能意外地牵动他思绪……
李嫣然见他心不在焉，对自己明显敷衍，心中挫败感与不甘汹涌而起。她咬咬牙，鼓起勇气，抬起那双如水明眸，更加靠近一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与期盼：“殿下……嫣然对殿下……仰慕已久。不知殿下……” 她话未说尽，但那份情意已昭然若揭。
轩辕宸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眼底掠过一丝清晰的不悦与冷淡。他最不喜的，便是这种自作聪明、意图明显的纠缠。尤其是在他心思烦乱之时。
“李小姐，” 他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不容错辨的疏远，“此言不妥。孤尚有要事，失陪。” 说罢，竟是看也未再看她一眼，径直拂袖转身，朝着宴席方向而去，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李嫣然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难堪的苍白与火辣辣的刺痛。她看着太子毫不犹豫离去的方向，又回头望了望水榭外隐约可见的、沈玉瑶她们所在的女眷席，一股混合着羞愤、嫉妒与怨恨的情绪狠狠攫住了她的心脏。沈玉瑶……都是因为她！一定是她在太子面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她死死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指甲掐进掌心。这份羞辱，她记下了！
---
满月宴后三日，依旧是“辣尚瘾”三楼雅间。
沈玉瑶如约而至，心中带着些许忐忑。不知道太子这三日，是否真的想到了办法。
轩辕宸似乎早到片刻，正望着窗外街景。听到动静，他转过身来，目光落在沈玉瑶身上。今日她穿了件素雅的藕荷色衣衫，许是刚从府中出来，未施脂粉，却愈发显得清新灵秀，只是眉宇间笼着一层淡淡的轻愁。
“殿下。” 沈玉瑶行礼。
“坐。” 轩辕宸示意，待她坐下，才缓声道，“顾云笙之事，孤已有计较。”
沈玉瑶精神一振，专注倾听。
“直接赐官或抬举为皇商，皆不妥。但，孤可予他一个‘机缘’。” 轩辕宸眸色深沉，“不久后，南边会有一批为朝廷采买的特殊物资，数量不大，但涉及新式织机与精铁。此差事油水不丰，且需与洋商及地方工坊打交道，颇为繁琐，朝中经办之人常觉吃力不讨好。孤可运作，将此差事‘委托’给有实力的民间商号代办，并特设一临时‘采办协理’之职，虽无正式品级，但属为朝廷办事，可领一份津贴，并记录在案。”
他顿了顿，看着沈玉瑶：“顾云笙若能办好此次差事，便是为朝廷效力有功。孤届时可论功行赏，赐他一个‘内府供奉’或‘工部员外郎’之类的名头。此等身份，虽仍是虚职，却已脱去‘纯商’底色，属‘吏’或‘功名’之列，勉强可称‘士’。再以他多年为‘顾氏商行’打理产业，能力出众、家资颇丰为由，向沈侍郎引荐。沈侍郎若有意招揽人才、充实家业，或为女儿寻一稳妥殷实、又有‘官身’依靠的归宿，此事便有转圜余地。”
沈玉瑶听得眼中异彩连连！这法子真是巧妙！既避开了直接封赏商人的敏感，又给了顾云笙一个“为国效力”的台阶和功劳，最后换来一个看似不高、却足以改变阶层标签的虚衔。父亲沈文渊最重实际利益和脸面，一个有能力、有财力、还有“官方背景”的女婿，未必不能接受，尤其若是太子暗中示意或有人，比如四姐萧王妃？说项……这操作空间就大了！
“殿下思虑周全，玉瑶拜服！” 她真心实意地道谢，眼中忧虑散去大半，漾起明亮的光彩，“只是……南边那批物资，具体是？”
“此事你无需多问，孤自有安排。你只需告知顾云笙，近期留意京城与南边的消息，随时准备接手便是。记住，此事须绝对保密，尤其不能让你父母亲那边知晓半分。” 轩辕宸叮嘱。
“玉瑶明白！定会安排妥当。” 沈玉瑶用力点头，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有了太子的这番谋划，姐姐和顾大哥的事，总算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又商议了几句细节，沈玉瑶便告辞离开。看着她脚步轻快离去的背影，轩辕宸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能解决她的难题，看到她眼中重现光彩，竟让他心情莫名舒畅。
是夜，沈玉瑶回到西院自己房中，还在细细思量太子提到的计划，盘算着如何与顾云笙沟通，以及后续如何引导父亲。
忽然，脑中沉寂了数日的系统提示音，毫无预兆地、极其清晰响亮地“滴滴滴”响了起来！
【滴滴！检测到目标人物轩辕宸对宿主情感能量波动剧烈！】
【好感度大幅提升：+20！】
【当前累计好感度：80\/？？？（系统上限未知）】
【因好感度达到80节点，生命值+2。】
【当前生命值：78\/100。】
【特别提示：宿主累计积分已达抽奖标准，可开启特殊抽奖轮盘一次。是否立即抽取？是\/ 否】
沈玉瑶：“……？！”
她彻底愣住了，维持着正要解开发簪的动作，僵在原地。
+20？好感度80？生命值78？
这……这从何而来？！她今天只是去跟太子商议正事，言语态度皆恭敬谨慎，并无任何“攻略”举动啊！太子怎么就突然给她涨了20点好感度？还一举冲到了80？
难道是因为她为姐姐的事忧心忡忡的样子，激发了他的……同情？还是因为她对他的计划表示出的“拜服”和信任？抑或是……他单纯因为想出了一个好办法而自我感觉良好，连带看她更顺眼了？
沈玉瑶百思不得其解。太子轩辕宸的心思，真是比系统任务还难捉摸！
不过……78点生命值了！距离80点的健康线，只差最后2点！这意味着她很快就能摆脱那种隐隐的虚弱感，真正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而且好感度80……这已经是一个相当高的数值了，虽然不知道系统所谓的“攻略成功”到底需要多少，但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飞跃！
还有抽奖！沈玉瑶心念一动：“暂不抽取。” 抽奖机会难得，等需要的时候再用更好。
压下心中的狂喜与疑惑，沈玉瑶走到窗边，望着夜空中疏朗的星子。太子这莫名飙升的好感度，是福是祸？是好感渐深，还是……某种更复杂情感的开始？
她轻轻吐了口气。无论如何，生命值和姐姐的婚事都有了盼头。至于太子那难以揣测的心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只是，心底深处，那丝因为太子今日相助和这莫名好感度而生出的、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异样涟漪，却已悄然荡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