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圆圆出院那天，天没下雨，也没人来接。她背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布包，手里拎着一块木牌，上面是她用毛笔写的五个字：“测字算命，不准不要钱”。
她在老城区街角支了张小桌，铺上红布，摆好笔墨纸砚。这地方人来人往，菜贩子吆喝，电动车穿行，没人多看她一眼。
她坐下，倒了杯茶，不热也不冷。手指在桌面轻轻一划，一道极细的符纹一闪即逝，压住了周遭杂气。这是安神符的简化版，不能驱鬼，但能让人愿意停下脚步说话。
可一上午过去了，连个问价的都没有。
有人路过瞥她一眼，“又是个装神弄鬼的。”
有人嘀咕：“穿成这样，拍短视频吧？”
还有小孩指着她喊妈妈，“那个姐姐是不是古装剧跑出来的？”
谢圆圆不理。她知道，第一天没人信很正常。江湖骗子太多，真本事反而像假的。
直到午后，一个女人走了过来。四十岁上下，头发乱，眼圈红，手里攥着包带都快断了。
她站在桌前，嘴唇动了动，声音哑：“我男人……最近总不回家。你说，他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谢圆圆抬头看她。眉心打结，泪堂泛青，印堂有灰气缠绕。这不是普通的夫妻冷战，是情劫入命格了。
但她没说这些。
她说：“测字吧。你写一个最想写的字。”
女人愣住，“就……写字？”
“对。”谢圆圆递出笔，“随便写，心里想着事，手自然会动。”
女人迟疑了一下，接过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字——“笼”。
笔画歪斜，最后一捺拖得很长，像是压抑了很久终于爆发出来。
谢圆圆盯着那个字看了三秒，笑了。
“‘笼’字拆开，上面是竹，下面是龙。竹为女，龙为男。你丈夫被一个女人关着，出不来。”
女人脸色变了。
谢圆圆继续说：“而且这个女人不是外人。她们单位建了个群，叫‘深夜食堂’，你老公每天打卡，都是双人套餐。”
女人呼吸一滞。
“备注生活费的转账记录，每月五千，已经持续八个月。”
“你怎么知道？！”女人猛地抓住桌子边缘，“你到底是谁？！”
“我不是说了吗？”谢圆圆把纸折好，放进袖子里，“测字算命，不准不要钱。”
女人踉跄后退两步，转身就走。
谢圆圆没拦她。真相要自己撞上去才疼，别人说出来只是风凉话。
第二天傍晚，夕阳还没落尽，那女人又来了。这次她走得飞快，手里举着手机，脸涨得通红。
“真被你说中了！”她一把将手机怼到谢圆圆面前，“你看！‘深夜食堂’群里全是他们俩的照片！上周五还去了温泉酒店，定位就在郊区！”
屏幕上是一张晚餐照。男人背对着镜头夹菜，旁边的女人穿着职业套装，笑得很熟。聊天记录里，对方昵称是“李老师”，备注却是“亲爱的”。
“我还翻了他旧手机！”女人声音发抖，“从半年前就开始转钱！每次都说给同事垫付项目款，结果全进了她账户！”
围观的人渐渐聚了过来。
“这也太准了吧？”一个老头凑近看，“光写个字就能看出这么多？”
“人家是真本事！”旁边大妈点头，“现在那些App算姻缘的，哪个说得这么准？”
“网红算命姐！”一个年轻人举起手机拍照，“这不得火？”
谢圆圆依旧坐着，一句话没说。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已经凉了。
人群议论纷纷，有人问她收不收徒弟，有人说要预约看风水，还有人直接掏钱塞过来：“大姐让我算算今年能不能升职！”
她摇头，“今天不接单了。”
“为什么？”
“因为我说过，一天只算一件大事。”
她收起木牌，卷好红布，把笔墨收进布包。动作不急不慢，像是刚才那一幕根本不算什么。
可她眼角微微扬起。
这是她第一次在现代公开出手。没有桃木剑，没有黄符，只靠一个字，就把藏在暗处的真相掀了出来。
她站起身，背起包。街灯刚好亮起，照在她衣襟上，那枚暗绣的八卦纹隐约反光。
刚走两步，身后传来一声喊。
“谢半仙！”
是那个女人。她追上来，眼里含着泪，但不再慌乱。
“谢谢你。”她说，“我不打算离婚。我要让他净身出户。”
谢圆圆点头，“你可以的。”
女人深吸一口气，转身走了。脚步很稳。
谢圆圆继续往前走。巷子口有风吹过来，带着晚饭香。
她摸了摸袖子里那张写着“笼”字的纸。纸角已经开始发黄，像是被火烧过一样。
这是灵力与现实碰撞后的痕迹。每一次精准预言，都会消耗一丝本源之力。她现在修为未复，不能频繁使用。
但她不在乎。
只要能立住名，后续自然会有更多人找上门。
到时候，不只是婚外情，风水煞局、阴祟缠身、因果报应，她都能一一揭破。
走到十字路口，她停下。
左边是回租住的小屋，右边是公交站。
她选了右边。
刚抬脚，手机响了。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你说我老公有外遇，那你敢不敢查查你自己？”
谢圆圆低头看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停了一秒。
她回了一个字：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