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赘的第三日,林玄已经摸清了岳府的规矩 —— 卯时的梆子刚敲过第一声,他就得起来劈柴,直到柴堆堆到齐腰高;辰时必须拿着水桶去祖祠,把供桌擦得能照出人影;午时去厨房领饭,运气好能拿到块掺了杂粮的饼子,运气不好,就只能啃点凉透的剩菜;其余时间要么被老周喊去打杂,要么就待在柴房里,连前院的门槛都不准踩。
这日辰时,林玄正跪在祖祠的青砖地上擦供桌。供桌是红木的,上面刻着复杂的花纹,缝隙里积着经年的灰尘,得用布蘸着冷水一点点抠。冷水浸得他的手指发红,指尖冻得发僵,连布都快攥不住。祖祠里很静,只有他擦桌子的 “沙沙” 声,还有窗外风吹过柏树的 “簌簌” 声。
身后传来脚步声,很轻,却带着股嚣张的劲儿。林玄没回头,他知道是岳浩 —— 这三天,岳浩每天都会来祖祠 “找乐子”。
“哟,这不是我们岳家的‘赘婿’吗?怎么还在跟桌子较劲?” 岳浩的声音带着戏谑,他穿着件宝蓝色的锦袍,领口绣着朵金线花,手里把玩着枚下品灵石,灵石在他指尖转着圈,泛着淡蓝的光。他走到林玄身边,故意把灵石凑到林玄眼前晃了晃,“知道这是什么吗?下品灵石,能加快修炼速度。像你这种没灵根的废物,这辈子都别想碰一下。”
林玄的手指顿了顿,又继续擦桌子。他知道,跟岳浩争辩只会招来更多麻烦 —— 前两日他只是不小心挡了岳浩的路,就被岳浩推搡着撞在柱子上,后背疼了好几天,夜里睡觉都只能侧着身。
“装聋作哑?” 岳浩见他不吭声,火气上来了。他抬起脚,朝着林玄身边的水桶狠狠踹了过去。“哗啦” 一声,清水泼了一地,溅湿了林玄的裤腿,冰冷的水顺着布料渗进皮肤,冻得他打了个寒颤。水珠顺着裤脚滴在青砖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子。
“我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 岳浩弯腰揪住林玄的衣领,把他拽了起来。衣领勒得林玄脖子发紧,他喘不过气,只能仰着头看岳浩。岳浩的脸离他很近,眼里的轻蔑像针一样扎人:“听说你还想修炼?就你这连伪灵根都不如的货色,还敢惦记库房的修炼资源?我看你是痴人说梦!”
林玄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得他脑子清醒了些。他看着岳浩嚣张的脸,又摸了摸怀里的玉佩 —— 玉佩是温的,像母亲的手。他慢慢松开手,把火气压了下去:现在的他,还没资格反抗。
岳浩见他服软,更得意了。他从怀里掏出一株凝气草,往地上一扔。凝气草是干瘪的,叶子发黄,边缘卷着,上面还沾着点泥土,落在地上时发出 “啪” 的一声轻响。“这是我昨天用剩的,赏你了。” 岳浩嗤笑,“不过你就算嚼碎了咽下去,也别想凝聚出半分灵力,白费力气!” 说完,他带着两个跟班大摇大摆地走了,脚步声越来越远,留下林玄站在满地水渍里,望着那株枯槁的凝气草。
按岳家的规矩,赘婿每月能领一枚下品灵石和三株凝气草。可这三天,林玄连半粒灵石的影子都没见着。昨天午时,他去厨房领饭时,顺便去库房找管事周伯领资源。周伯坐在门槛上抽烟,见他来了,把烟锅子往鞋底一磕,吐出口烟圈:“资源紧张,先紧着核心子弟。你一个废人,要资源也没用,拿着这个赶紧走。” 他扔给林玄一块发霉的饼子,饼子上长着层绿毛,还带着股酸味。
林玄弯腰捡起地上的凝气草。草叶很脆,一捏就碎,他小心翼翼地把草收进怀里,转身继续擦供桌。水渍在青砖上慢慢变干,留下圈淡淡的印子,像他心里的委屈,擦不掉,也散不去。
夜里,柴房的破窗挡不住寒风。风从窗缝里灌进来,发出 “呜呜” 的声响,把油灯的光吹得晃来晃去。林玄裹着单薄的被褥,坐在土炕上,把凝气草拿了出来。油灯的光落在草叶上,能看清上面细小的纹路,干瘪得像老人的皮肤。他把草放进嘴里,慢慢嚼着。苦涩的汁液在舌尖蔓延,带着股腐朽的气息,刺得他嗓子发疼。
他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去感受丹田。以前在测试处,测试师说过,只要有灵根,就算是伪灵根,吸收凝气草的灵气时,丹田也会有微弱的波动。可现在,他的丹田处依旧空荡荡的,像块冰冷的石头,连一丝灵力波动都没有。
林玄睁开眼,心里的希望一点点冷下去。他摸出胸口的龙形玉佩,借着油灯微弱的光,看着上面模糊的龙纹。母亲说 “莫要忘了你的根”,可他连自己的根是什么都不知道。入赘前,他曾偷偷去临江城的灵根测试处,测灵石只泛了丝极淡的白光,测试师摇头说 “伪灵根,终生难入炼气期”,那时他才知道,自己连最普通的修士都做不了。
“母亲,你到底让我来岳家做什么?” 林玄把玉佩贴在胸口,玉佩的温热透过布料传过来,稍微缓解了点心里的冷。他想起母亲走前的梦呓,说 “岳家附近有龙族遗迹”,又说 “等时机到了,玉佩会指引你”,可现在,除了日复一日的杂役和羞辱,他没看到任何 “时机”—— 有的只是冻得发僵的手指,发霉的饼子,还有岳浩等人的嘲笑。
接下来的日子,克扣资源成了常态。有时周伯会给他几块碎灵石,说是 “库房剩下的边角料”,可那些灵石里的灵气早就散得差不多了,林玄握在手里,只能感受到一点点微弱的暖意,根本没法吸收;有时连碎灵石都没有,只给些凉透的剩菜,菜里还带着沙子,得慢慢挑出来才能吃。
岳浩的欺负也变本加厉。他总在林玄劈柴时故意撞翻柴堆,让林玄重新整理,还站在旁边嘲笑 “连柴都堆不好,真是个废物”;在林玄送水时打翻水桶,看着林玄狼狈地去捡水桶,骂他 “连水都拎不稳,留你何用”;甚至在演武场故意把石子踢到林玄脚边,看着林玄摔倒在雪地里,引来一片哄笑。
每次受辱,林玄都攥紧怀里的玉佩,把火气压下去。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没有反抗的资本,只能忍。可忍到第五天,他还是忍不住了 —— 那天他抱着捆柴去厨房,路过演武场时,岳浩正跟几个跟班练剑。看到林玄,岳浩突然把手里的木剑扔了过来,剑尖擦着林玄的胳膊,“钉” 在身后的柏树上,剑身还在 “嗡嗡” 作响,震得树叶上的雪都落了下来。
“哟,没伤到你吧?” 岳浩假惺惺地笑着,走过来拍了拍林玄的肩膀,力气很大,拍得林玄的胳膊生疼,“我这剑没拿稳,你可别介意。不过话说回来,你这胳膊要是断了,就没法劈柴了,到时候岳家怕是连发霉的饼子都不给你吃了。”
林玄看着胳膊上渗血的划痕,血珠慢慢渗出来,染红了青布衣袖。他又看了看岳浩得意的脸,胸口的玉佩突然微微发烫 —— 不是平时的温,是带着点灼热的暖,顺着胸口蔓延到四肢,让他冻僵的身体稍微有了点力气。他攥紧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再等等,母亲说过,时机总会到的。
他没说话,转身捡起地上的柴,一步步走回柴房。油灯下,他把胳膊上的衣袖挽起来,看着那道浅浅的划痕,又摸了摸怀里温热的玉佩。心里默默发誓:总有一天,他要让这些羞辱过他的人,都付出代价。他要找到母亲说的 “时机”,要知道自己的根到底是什么,要让所有人都不敢再看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