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是打仗，分明就是拿命在拼。
那个时候，龙国哪有什么反坦克炮？连听都没听说过这东西——铁皮做的壳子既能跑，又能开火，还能扫射机枪？这玩意儿比阎王爷还让人胆寒。没办法，只能抱着炸药，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拿命去赌那一半的胜算。
可大多数时候，就算炸断了坦克履带，小鬼子下车敲敲打打两下，坦克又能嘎吱嘎吱地开走了。而那冲上去的性命，却再也回不来了。
要想炸烂这铁盒子，只能躲在散兵坑里，藏在泥土下面，等坦克的观察窗伸出来的一瞬间——猛扑上去，拉响雷管，与之一同毁灭。
“上！冲啊！别害怕！”
李申带着警卫连扫射了十几发子弹后，立刻撤离。远处的骑兵早就按捺不住了，可付豪却死死拉住缰绳，脸色铁青——那装甲车上的机枪口黑洞洞的，光是看着就让他脊梁骨发凉。哪怕距离一千五百米，都觉得太近，就这么冲过去？那不是冲锋，而是去送死。
骑兵没有RpG，难道拿着马刀去砍那铁壳子？那纯粹是去白白送命！
“咔咔咔——”
九二式装甲车碾压过来。就在那些被打得瘫痪的小豆丁坦克下方，突然窜出七八个晋绥军老兵，手中高举着爆破筒，直接在燃烧的坦克残骸上引燃，火苗“呼”地一下窜起，手一扬，用力将爆破筒塞进装甲车底盘下方——
“轰——！”
整辆装甲车就像被踩爆的铁罐头，顶盖直接被炸飞上天，爆炸的火光比烟花还要绚烂。
李申一个翻身，扑到旁边的炮位，双手猛地抓住还滚烫的37炮管，炮身后头的三个士兵，满脸是血，眼睛通红，衣服上沾的不是自己的血，而是战友的。
“装弹！”
“开火！”
“轰——！”
一辆刚冲过爆破筒防线的九二式装甲车，机枪刚吐出火舌，迎面一发穿甲弹直直贯穿驾驶舱，将里头的鬼子像沙袋一样炸飞出来，车体当场燃起熊熊大火。
防线崩溃了！
越山下介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这帮晋绥军，人数跟他们差不多，也就一千三百人左右。可他们有二十多辆坦克、十几辆装甲车，还有摩托车、卡车，火炮数量更是对面的一倍！怎么就啃不下这条破河堤呢？
那五十来辆小豆丁坦克，一半被三角锥绊住，动弹不得，另一半被爆破筒炸成了废铁，五十五辆坦克，最后连块完整的铁皮都不剩。
十七辆九二式装甲车，如今只剩下三辆还能勉强运转。八九式坦克也报废了二十来辆，可剩下那五十辆……还有谁敢再往前冲？
炮弹已经消耗了一半，河对岸却依旧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敌人的身影。
派出去的两个步兵中队，刚冲到对面，就被端着冲锋枪、挥舞着马刀的晋绥军无情地砍成了肉酱。
“……还能作战的火炮还有多少？”越山下介声音颤抖得厉害，连他自己都几乎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
“……还剩下多少反坦克炮弹？”
“咱们现在就剩下不到六百号人了！前面冲出去的四百多兄弟，全都没了！”
“后方刚传来消息，松塔镇那边出状况了——两个宪兵队被晋绥军包围了！五千多人压过来，咱们那两个中队连人家的防空阵地都没能突破，死伤三百多人，现在灰溜溜地撤回平安县城了！”
“他娘的！”
越山下介的脸涨得通红，犹如猪肝一般，这可是他自打出生以来，头一回被如此狠狠压制。
“还有，坂田联队……逃回来的，竟然不到四百人。”
“什么？四千人的联队，就活下来十分之一？！那帮家伙不是连两个中央军的师都打败过吗？！”越山下介的嗓子都喊劈了，“坂田信哲……死了？！”
他心里猛地一沉——这帮晋绥军，战斗力也太惊人了！
但他心里明白，这帮人想要留下他，还没那么容易。
可他更清楚：要是再让他们摸透了反坦克的方法，下次等待帝国的，恐怕就是灭顶之灾。
“发报！赶紧发报！”他愤怒地一脚踢翻了通信箱，“向旅团报告！我部遭遇晋绥军王牌反坦克团伏击，伤亡极其惨重！下令——出动全部89式战车，三个中队，进行板载冲锋！天皇陛下万岁！大日本皇军万岁！”
话音刚落，后方五十辆满载炸药的重型卡车便轰隆隆地发动起来。
李申瘫倒在河滩上，胸口仿佛压着一块巨石，连呼吸都变得艰难。履带碾压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他挣扎着想站起身，一旁的付豪却“噌”地一下弹起来，翻身跃上了马背。
“骑兵营！还活着的，都给老子赶紧爬起来！”
“有——！”
三百多名骑兵齐声怒吼，一个个迅速翻身上马。还有一百来个，或躺或趴，不是断了腿，就是浑身是血，连马鞍都够不着。当初反坦克营充当炮兵作战时，正是这两个骑兵营以生命为代价，死死顶住了鬼子的两个中队——他们人数虽少，但骨气硬朗。
“兄弟们，咱们送这群鬼子最后一程！”
“咚、咚、咚——”
骑兵们并没有急于冲锋，而是沿着河岸疯狂奔驰，扬起漫天的黄土，仿佛卷起了一场巨大的沙暴。那漫天的尘土如同烟雾一般，将天空都遮蔽了。
鬼子那边刚刚给坦克加满油、装填好炮弹，二十几辆89式坦克便吭哧吭哧地冲了过来，沉重的铁疙瘩把地面碾得直颤抖。然而，一冲进这漫天烟尘之中，他们连自己的坦克在哪儿都分辨不清，更别说发现藏在下面的人了。
“啪！啪！啪！”
几十个燃烧的酒瓶突然从尘土中飞射而出，砸在坦克的装甲板上，玻璃瓶瞬间碎裂，火油四处飞溅。
刹那间，一辆接一辆的坦克燃起熊熊大火，就像除夕夜燃放的鞭炮，一个接着一个被点燃。火舌迅速钻进车舱，钢铁如同熔炉一般，高温瞬间将里面的鬼子烤成了焦炭。上千个燃烧瓶投进去，根本没给鬼子们留下喘息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