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一把端起酒杯，脖子一仰，三大杯酒便下肚了。只见他脸涨得通红，却还咧着嘴，笑得开怀。桌上所摆的酒可不一般，二十年陈酿的汾酒正咕噜咕噜冒着泡，还有从鬼子那儿缴获来的清酒、红酒，一瓶瓶有序摆放，就好似博物馆里陈列的展品。
他随意抹了抹嘴，不禁叹着气说道：“李申老弟啊，我可真是眼馋你们晋绥军呐！你们顿顿白面馍，枪支枪管锃亮，弹药也是管够。再瞧瞧我们八路军，穿得跟那叫花子没啥两样，衣服上补丁叠着补丁，吃的不过是糠窝窝就着咸菜，连凑齐像样的枪支都困难重重。你说说，这日子可咋过哟？”
说着，他猛地一拍大腿：“旅里刚给我拨了个新一团，虽说人手有个六七百，可枪呢？连二百条都凑不齐！你难不成让我拎着扁担去跟鬼子干仗吗？我这哪是当团长，简直就是当老母鸡，孵出一窝没毛的娃呀！”
李申眯起眼睛，脸上带着笑意，慢悠悠地倒了杯酒，轻轻推到李云龙面前：“老兄，你这话可就见外了。咱俩这关系，还说这些干啥？你不是缺枪嘛？这事儿好办！我刚把伪军的两个营给端了，缴获了 256 条汉阳造、中正式步枪，25 把王八盒子手枪，8 挺捷克式轻机枪，另外还有一万三千多发子弹 —— 这些，全都给你！”
“哎哟喂！”
李云龙的眼睛瞬间亮得像灯泡，激动得手一抖，差点就把酒杯给打翻了，“那可不行不行！就这么白白拿你这些东西，我这良心实在过不去呀！你那边也得养活几万老百姓呢，家底也不厚实，我可不能当这白占便宜的人！”
李申嘿嘿笑了两声：“你担心啥呢？这些东西我早就上报给第二战区了，要是我偷偷送你，上头知道了非得把我送上军事法庭不可。不过……”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我在附近发现了一座铁矿，正寻思着开个子弹厂呢。你不是打到井陉了嘛？那地方，鬼子可没闲着。”
“嘿！”
李云龙一拍桌子，来了精神，“还真有这事儿！鬼子在那儿派了百来号矿警，还驻扎了一个中队，两三千民工被他们押着挖铁矿、搬设备，机器响得那叫一个热闹，跟过年放炮似的！你问这个干啥呀？”
“我出骑兵，你出人，咱哥俩联手，把矿工和设备都弄出来。”
李申眼睛一瞪，神色认真，“矿工归你，机器和铁矿归我，你看咋样？”
“成！”
李云龙兴奋地搓了搓手，“我出人，你拿矿 —— 这买卖，地道！”
“记住了，”
李申一脸严肃地叮嘱道，“那些矿工都是被鬼子逼迫的穷苦百姓，你可千万别硬拉他们去当兵。”
“你把我当啥人了？”
李云龙一下子挺起胸膛，底气十足地说，“老子当年在大别山砍柴编筐的时候，就尝过饿肚子的滋味。我李云龙再糊涂，也不会干坑害老百姓这种缺德事儿！”
“行！”
李申举起酒杯，“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这批武器装备，你先拉回去，能组建一个营。三天后咱们就动手，再晚了，怕鬼子缓过劲儿来围剿咱们。”
“明白！”
李云龙猛灌了一大口酒，“阳泉那仗，估计把鬼子的腿都打软了。你赶紧去弄那铁矿，万一他们调大军过来，你往山里一躲，我马上给你兜底！”
“哈哈哈！”
李云龙醉意上头，放声大笑，“这酒喝得真痛快！咱俩可不像是来吃施舍的叫花子，倒像是合伙做生意的！你帮了我们，我都记在心里呢！要是鬼子敢来动你的矿，我李云龙二话不说，带兵冲在前头，怎么着也能给你拖住一两千号人！”
“干了！”
两人碰杯，酒液四处飞溅。
当晚，李云龙喝得烂醉如泥，却硬撑着要走。李申实在无奈，只好让孙德胜带一个骑兵连护送他回去。
等车的影子都看不见了，副官们纷纷围了过来。
“团座，孙副营长刚派人来报，李云龙一回到驻地，立马就站直了，走路也不晃悠了！这老狐狸，敢情是装醉，专门来咱们这儿套家底的呀！您怎么还给他这么多好东西呢？”
“是啊！要是上面追查下来，咱们私自运送军火，这可是要吃官司的呀！”
李申摆了摆手，目光望向远处的黑山。
“要不是他们当时在井陉关死死顶住，牵制住了鬼子两个联队，咱们能顺利把这批装备运出来吗？能活到现在吗？”
他稍作停顿，声音低沉地接着说：
“枪支弹药没了，咱们还能再去缴获。可人要是没了，那可就彻底断了根儿。”
“咱们现在能喝酒吃肉，也得让帮过咱们的兄弟部队也能分一杯羹。要是真把周边的友军都得罪光了，以后遇到事儿，哪还有人肯伸手帮咱一把？日子还咋过下去？”
“再说了，这武器弹药又不是凭空变出来的。咱们刚探明了两座矿，要是放着不挖，那不是傻嘛！小鬼子手里有掘进机、吊车、运矿车这些设备，咱们光靠人力去刨，那得多慢呀！但要是直接去硬抢，他们肯定会狗急跳墙。不过呢，要是派几支八路游击队在附近转悠转悠，小鬼子怕是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 咱们再派一支骑兵队去接应，这批设备不就能稳稳当当地落到咱们手里了嘛？”
“这一仗下来，小鬼子算是被咱们狠狠踩了一脚。不出一个月，他们肯定会调兵遣将，准备围剿咱们。可眼下这冰天雪地的，积雪都有三尺厚，他们想行动，也得等到开春，怎么着也得三四月。那咱们就还有两个月的空档期 —— 刚好！”
“我这儿有个计划，你们听听怎么样。”
“咱们团现在有 480 人，我打算从这四万老百姓里头，招募四千八百人，一口气组建十个步兵营！”
“然后 ——”
李申从兜里掏出一张纸，“这是我从各路队伍里挖人的名单，你们看看都有谁。”
张志明接过名单，还没看几行，惊讶得差点把嘴里的烟卷咬断：“晋察冀决死纵队上尉连长陈峰？”
“川军 122 师上尉连长张抗？”
“战区司令部副官林云？”
“中央军 87 师预一团团长周卫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