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田！联队长叫你！”
井口少佐穿着皮靴大步走过来，嗓门大得像打雷。
“哈伊！”
李申应了一声，刚抬起脚，脚下突然一软，“扑通” 一声，整个人直接跪倒在雪地里。
“本田君！你怎么了？！”
井口少佐吓得脸色发青，几步冲上前想去搀扶。
可还没等他碰到人，佩着准尉军衔的吴天禄抢先一步慢悠悠地冲上前，动作慢得像乌龟爬：“报告少佐，我们中队长的手臂被晋绥军的炮弹片击中，伤口发炎，已经拖了两天，没来得及换药，现在高烧不退，人…… 昏过去了。”
“哦？”
井口少佐一愣，赶忙摆手，“快！送去野战医院！我回头去看他！”
“哈伊！”
吴天禄带着人抬起李申上了一辆丰田车，一路朝着医院疾驰而去。身后一帮鬼子傻站在原地，没敢跟上去。
井口少佐在一旁美滋滋地舔着嘴唇：功劳都是我的！
全都是我的！
汽车 “吱” 的一声停在野战医院门口，十几名穿着白大褂的军医立刻围了上来。
“快！把少尉阁下抬进去！”
“手臂重伤，昏迷，呼吸急促…… 恐怕内脏也受到震动了，得赶紧清创，不能耽搁！”
十来个护兵跟着往医院里冲，其余人被拦在门口，只能乖乖地蹲在雪地里等待。
“真子小姐，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呀？”
“哎呀，中队长阁下，您还是先好好休息吧。” 她的声音软糯得如同糯米团子一般。
“皇军刚刚吃了个大亏呢，听说娘子关那边防线都崩溃了。您这伤倒不至于有生命危险，就是失血过多，所以昏迷了。您手下的弟兄们，都被派到四面城墙去盯防啦，现在城里连个站岗的都快凑不齐喽。”
“那司令部呢？没人守卫吗？”
李申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那就让本田中队来守卫这医院吧。这里躺着一千多个伤兵呢，总得有人看守着。”
“啊呀！”
真子差点蹦起来，“您可真是菩萨心肠呀！医院里躺着的可全是自家兄弟呢！有你们守着，我们…… 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了。”
李申心里暗暗冷笑：这丫头要是这时候往他怀里扑，他绝对能顺势给她来个锁喉。可惜，他连鬼子的边儿都不想沾。
“动手吧。”
他暗自盘算着，“这一千多个躺着的，全是从娘子关下来的残兵败将，一个都不能留。”
护士一离开，李申立刻压低声音说道：“都听好了，别开枪，动静越小越好。”
几个弟兄刚准备摸出门，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试探性的敲门声。
“请问…… 这里是东尼队长的病房吗？”
“进来。”
李申眼睛微微眯起，觉得来人看着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那人一进门就咧嘴笑开了，直接坐到床边：“东尼队长，喜欢吃火锅不？”
“那当然吃。”
“清汤的还是红汤的呀？”
“要是吃清汤的，那还能叫吃火锅吗？你还问清汤？”
李申紧接着反问：“那你吃火锅涮羊肉不？”
“我们南方人哪有羊肉吃呀？” 那人笑得更厉害了，“不过我吃火锅的时候，蘸料里喜欢搁点鱼腥草。”
李申嘴角微微一扯：“军统八大金刚，你排第几呀？”
对方 “啪” 地敬了个礼：“军统晋中情报科，少校科长，郑耀先，前来报到！”
“哟，六哥？”
李申赶忙伸手去握，那力道大得仿佛要把对方骨头捏碎，“早就听说您神出鬼没的，原来是您呀！”
郑耀先苦笑着说道：“别提了，前面那五个哥都牺牲了，这才轮到我这个小角色上台。能跟您这位在固关一战就打垮五个鬼子大队的英雄搭上关系，我这少校当得也算值了。”
李申没跟他多寒暄，直接切入主题：“东西呢？”
郑耀先二话不说，从鞋底抠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哗啦一抖，摊在床单上 —— 是地图。
“阳泉南城，咱们现在在这儿。鬼子的兵力全集中在四道城门，司令部有一个中队，军火库和火车站各有一个小队。城里堆积的军火，至少足够武装一个联队 —— 山炮、炸药、子弹，啥都有。”
“这些东西运不走。”
李申说道。
“所以我计划从火车站走。”
郑耀先压低嗓音，“鬼子对火车的检查不严，你们换上鬼子的军装，混上列车，一路开到并径县山口，就能把东西卸到林子里藏起来。”
李申等了几秒，见他没下文了，忍不住问道：“就这些？没别的了？”
郑耀先耸耸肩：“后续的活儿 —— 侦察、接应、爆破、干掉岗哨，这些我们军统擅长。但要扛着几十吨的铁家伙跑山路？兄弟，这不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嘛，我们可不敢接这活儿。”
李申笑得前仰后合：“老六啊老六，你这嘴皮子比鬼子的刺刀还锋利！放心，军火库里的每一颗子弹，我都替他们好好留着。”
“现在三点多了，城外有什么动静吗？”
郑耀先朝门口瞥了一眼，立刻有战士提着一个铁皮箱走进来。
滴滴滴 —— 电报声在屋里轻轻响起。
李申收到的回信内容如下：
“武谷联队两个大队，刚到井陉就被八路 386 旅给截住了，772 团反过来攻打井陉县城，鬼子伤亡过半。”
“现在有一个大队占领了平安县城，不过城里三万多老百姓，早就被我转移到东边去了。”
“十五到五十五岁的男丁，一万出头，全都安排在大孤镇北头，紧挨着正太铁路线。”
郑耀先瞪大了眼睛：“李团长…… 您也是打算从铁路运输物资？”
“不然呢？”
李申摊开双手，“靠扛？靠背？还是用拖车拉？几百吨的东西，怎么搬得完？要是炸了？我心疼得觉都睡不着。”
“一万民工，加上你们两千兵力，能搬得动吗？”
“不止这些。” 李申抬起下巴，“我们团有两百四十辆驴车、马车，十八辆摩托车，二十来台卡车。一趟运输，一百吨起步。”
“还有 ——”
他压低声音，“大孤山山脚下，上万老乡都在等着呢。车卸完货，扭头就能返回，来回跑，一天能跑三趟。”
郑耀先咽了口唾沫，声音微微发颤：“李团长…… 全军都传言您运气好，胆子大。可您这心思…… 比钢针还细密呀。说吧，要我怎么配合？我这条命，您尽管拿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