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的晨雾刚被朝阳染成淡金色,寒浞就已将青铜短刀握在手中,反复练习着戈叔教的劈砍招式。刀刃划过空气的 “咻咻” 声在空地上回荡,每一次挥刀,都比昨日更稳、更狠 —— 这半月来,他的手臂不知酸了多少次,掌心的茧子磨破又重生,终于能将这把曾让他觉得沉重的青铜刀,用得如臂使指。
“可以了。”
戈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寒浞收刀转身,只见老者已换上一身干净的粗布短褐,之前崩裂的伤口已愈合,脸色虽仍有些苍白,却已没了往日的虚弱,眼神里恢复了几分当年征战沙场的锐利。他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布包,显然是早已收拾好了行囊。
寒浞心中一动,莫名生出一丝不安:“戈叔,您……”
“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该走了。” 戈叔走到他面前,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青铜刀上,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舍,“你救我一命,我传你战阵与刀法,咱们也算两清了。接下来的路,得你自己走。”
寒浞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喉咙有些发涩:“戈叔要去哪里?若是您无处可去,不如……”
“我自有去处。” 戈叔打断他,笑着摇头,“我这把老骨头,早已厌倦了朝堂争斗,只想找个清静地方隐居,了此残生。倒是你,要去有穷氏闯天下,前路凶险,可得多当心。”
他说着,从腰间解下那把青铜短刀 —— 这刀寒浞练了半月,刀柄上早已沾满了他的手汗,却也留着戈叔常年握刀的温度。戈叔将刀递到寒浞面前,语气郑重:“这把刀叫‘破阵’,是当年后羿赐我的战刀,陪我打了十几年仗,斩过敌将,破过敌阵,也算有些名气。今日我把它赠你,一来是谢你救命之恩,二来是盼你能用它在有穷氏站稳脚跟,将来若有机会掌兵,也别辱没了‘破阵’的名声。”
寒浞双手接过刀,指尖触到刀柄上凹凸的纹路 —— 那是常年握刀磨出的痕迹,藏着戈叔半生的征战岁月。他躬身行了个大礼,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晚辈定不负戈叔所托,定不让‘破阵’蒙尘!”
“好,好。” 戈叔笑着点头,伸手扶起他,眼神变得格外郑重,“我再叮嘱你几句,你务必记牢。有穷氏不比山坳,那里水深得很 —— 后羿虽勇武,却刚愎自用,听不进逆耳忠言;朝中分两派,一派是跟他打天下的元老,比如武罗、伯因,手握兵权,却大多固执守旧;另一派是他近年提拔的新贵,比如寒促之流,野心勃勃,专会阿谀奉承。你投效过去,千万别轻易站队,要学会‘谨言慎行,借力打力’。”
寒浞认真听着,将 “武罗”“伯因”“寒促” 这几个名字记在心里 —— 这些都是未来在有穷氏需要应对的人。
“你若想快速引起后羿注意,角斗场是最好的捷径。” 戈叔继续说道,“有穷氏的角斗场,不仅是贵族取乐的地方,更是选拔勇士的场所。你若能在那里连胜十场,就能直接面见后羿,求个官职。但记住,角斗场里水深,别太张扬,免得被贵族当作‘玩物’,也别轻易得罪其他参赛者 —— 他们中或许就有元老或新贵的人。”
“那之后呢?” 寒浞追问 —— 他知道,角斗场只是起点,不是终点。
“之后就靠军功。” 戈叔的声音沉了下来,“后羿最看重能打仗的人,你若能在战场上立下军功,比如斩杀敌将、攻破敌阵,就能一步步晋升,从普通武士做到校尉,再到将军。只有手握兵权,才能在有穷氏真正立足,才能不被别人随意拿捏。”
这番话,像是为寒浞拨开了迷雾 —— 他之前只想着 “投效有穷氏”,却没想过具体该走哪条路。戈叔的叮嘱,让他的目标瞬间清晰起来:角斗场扬名→面见后羿→立军功晋升→握兵权。
“晚辈记住了。” 寒浞躬身道,“定当按戈叔的话做,步步为营,不冒进,不急躁。”
戈叔看着他沉稳的模样,心中最后一丝担忧也消散了。他从布包里取出一张折叠的兽皮,递给寒浞:“这是我画的简易地图,标注了去有穷氏王都的近路,还有沿途需要避开的部落和关卡。你照着走,能少走不少弯路。”
寒浞接过地图,展开一看,上面用炭笔清晰地画着路线,关键处还标注着 “此处有河,可取水”“此部落与有穷氏交好,可借宿”,显然是戈叔精心准备的。
“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分道扬镳了。” 戈叔拍了拍寒浞的肩膀,转身朝着山坳外的小路走去,“我往北边去,找个山村隐居;你往西边走,去有穷氏王都。日后若有缘,或许还能再见。”
寒浞站在原地,看着戈叔的背影渐渐远去,眼眶微微发热。他知道,戈叔不仅是他的师父,更是他在乱世中遇到的又一位贵人 —— 岐伯给了他生存的本事,戈叔给了他立足的方向。
他深吸一口气,将 “破阵” 刀系在腰间,把地图和战阵图谱小心翼翼地放进行囊,又摸了摸胸口的玄色玉佩 —— 那里藏着母亲的嘱托,藏着他的出身之谜。
此刻的他,早已不是那个被伯明氏放逐、茫然无措的流亡者。他腰间有 “破阵” 刀,行囊里有战阵图谱与草药,心中有明确的目标与谋略,身上更有在山林与山坳里锤炼出的韧性与狠劲。
寒浞最后看了一眼山坳 —— 这里是他学习战阵之术的地方,是他从 “求生者” 向 “谋略家” 转变的起点。他不再停留,迈开脚步,朝着西边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