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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的中央空调又开始发出嗡嗡的低鸣，张明远盯着电脑屏幕上闪烁的光标，指尖悬在键盘上方许久，却一个字也敲不进去。他余光扫过斜对面空着的工位，林晓的水杯还放在桌角，杯沿残留着一圈淡粉色的口红印，那是她惯用的豆沙色。两周前，他就是看着这个杯子，亲手删掉了手机里所有与她相关的联系方式，连聊天记录里那些深夜互道的 “晚安” 都没留下。
“张哥，这份报表需要您签字。” 实习生小周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递过来的文件夹上还带着刚打印出来的温热。张明远接过笔，指尖划过纸面时，忽然想起林晓以前总爱把报表折成小方块递给他，说这样方便签字，那时他总笑着骂她 “小孩子脾气”，现在却连这份 “脾气” 都成了奢侈。
签字的笔尖顿了顿，他抬头看向小周：“林晓今天没来？”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明明上周开会时还故意把她负责的项目分给别人，现在却又忍不住打听她的行踪。小周愣了愣，随即点头：“林姐说家里有点事，请假两天了。” 张明远 “哦” 了一声，把签好字的报表递回去，目光重新落回屏幕，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
这两周的冷暴力，是他蓄谋已久的 “反击”。自从上次林晓半开玩笑地说 “张哥，咱们差着二十岁，我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他就像被人泼了盆冷水，从头凉到脚。他知道自己年纪大，知道她身边不乏年轻追求者，可他以为那些深夜的谈心、生病时的照顾、加班时的陪伴，总能在她心里留下点什么。直到那天看到她和新来的技术部小伙子说说笑笑，手里还拿着对方送的奶茶，他才彻底慌了，慌到只能用冷漠来掩饰自己的狼狈。
他开始刻意躲着她。早上提前半小时到公司，避开和她在电梯里相遇；中午故意去公司对面的面馆吃饭，而不是和她一起在食堂排队；就连茶水间，他也会等她走了再进去。有次在楼道里，他远远看到她抱着一摞文件走过来，立刻转身躲进了卫生间，直到听见她的脚步声远去，才敢出来。同事们都看出了不对劲，私下里议论纷纷，他却装作没听见，只觉得这样才能守住最后一点尊严。
周五晚上，他开车路过林晓住的小区，不自觉地放慢了车速。她住的那间房子，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点灯光都没有。他想起以前她总说怕黑，晚上睡觉都会留盏小夜灯，现在却连窗帘都不肯拉开，难道是真的不想见他了？他在楼下停了十分钟，直到保安过来询问，才不情愿地开车离开。一路上，他脑子里全是问号：她妈妈有没有来陪她？她会不会因为冷战没好好吃饭？她会不会也像他一样，在深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周日晚上，他正在书房整理文件，手机突然收到一条小区物业的通知，提醒业主注意防火。他鬼使神差地打开地图，定位到林晓的小区，屏幕上显示那栋楼终于亮了灯。他松了口气，却又觉得可笑，自己都已经删掉了她的联系方式，怎么还这么在乎她的一举一动？
周一上班，他刚走进办公室，就看到林晓坐在工位上，脸色苍白，眼下还有淡淡的黑眼圈。他心里一紧，想走过去问问她怎么了，可脚步却像被钉在了原地。他想起自己的 “计划”，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转身走到自己的工位，假装开始工作。
一整天，两人都没说过一句话。直到下午，上级突然召开紧急会议，要求汇报一个重要项目的进展，而这个项目的核心数据，只有林晓掌握。散会后，张明远坐在办公室里，手指反复摩挲着手机，纠结了半天，才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电话响了三声，才被接起，林晓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喂？”
“是我，” 张明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下午要去上级公司汇报项目，你准备一下材料，跟我一起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 “知道了”，就挂断了。张明远握着手机，心里五味杂陈，既庆幸她没有拒绝，又难过她的语气这么冷淡。
下午两点零五分，张明远准时到约定地点接林晓。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等着她上来，可她却径直拉开后排门要往里坐。他皱了皱眉，压着心里的不满道：“现在是工作时间，你是我的同事，应该坐前排，方便沟通。”
后排的车门停住了，林晓转过身，眼神里带着点委屈：“以前我不也坐后排吗？”
“以前你是我宝，现在不是了。” 张明远的声音软了下来，“坐前排吧，路上还能跟你说说汇报的重点。”
林晓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来。她系安全带的时候，张明远瞥见她手腕上戴着的手链，那是去年她生日时，他送的礼物。他心里一暖，嘴上却故意说：“这几年我开车，你从来都坐后排，都是我太惯着你了。以后咱们都该像同事一样，坐前排。”
林晓立刻反驳：“我没坐过前排！”
张明远想起有次老王下班，硬拉着林晓坐他的黑色越野车，林晓当时很懂事地坐了前排，还跟老王聊得很开心。他心里有点酸，带着点气说：“那年老王拉你坐他的车，你不是挺乐意坐前排吗？”
林晓的脸一下子红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我不记得了。”
张明远看着她泛红的耳朵，忍不住笑了：“跟你开玩笑呢，别往心里去。” 他知道自己有点小心眼，可看到她为自己辩解的样子，心里的气就消了大半。
车子发动后，张明远看着前方的路，忽然想起三年前的事：“三年前你在隔离酒店，就是我开着这辆车去接你的，你还记得吗？”
林晓靠在椅背上，眼神有些涣散：“这个我也不记得了。”
张明远有点生气：“你怎么什么都不记得？年纪轻轻的，记性这么差。”
林晓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低下了头，没再说话。车厢里陷入了沉默，只有发动机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张明远偷偷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正盯着窗外，眼神里带着点落寞。他心里软了下来，想说点什么安慰她，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到了上级公司，对接的人早就等在门口了。张明远立刻换上热情的笑容，走上前和对方寒暄：“李科长，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
“张主任，客气了，我挺好的。” 李科长笑着说，目光落在林晓身上，“这位是？”
“这是我们部门的林晓，负责这个项目的核心数据。” 张明远介绍道。
林晓礼貌地笑了笑：“李科长好。”
汇报的过程很顺利，林晓虽然话不多，但对数据的掌握很熟练，回答问题时条理清晰。张明远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里既骄傲又心疼。他知道她为了这个项目付出了很多，经常加班到深夜，现在却因为冷战，连个安慰的人都没有。
汇报结束后，两人开车往回走。刚上高速，林晓突然开口了：“张哥，你刚才跟李科长聊天的时候，为什么要提我？”
张明远愣了一下：“我提你怎么了？”
“你说我想申请脱产培训，上级能批，我们部门却不行，所以我有意见，这不是在说我娇气吗？” 林晓的声音带着点委屈，“还有，李科长说办公室乱，你为什么要说我的屋子也一样？你这不是在背后说我坏话吗？”
张明远目瞪口呆，他根本没这个意思，只是随口感慨了一句，没想到会被她误解。他赶紧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跟李科长客套一下。就像走亲戚的时候，亲戚说家里乱，我自谦说我们家更乱，这都是礼貌性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那你怎么不说自己的办公室？” 林晓反驳道。
“我办公室本来就不乱，这是事实啊。” 张明远有点无奈，“我真的没有说你坏话的意思，你别多想。”
林晓白了他一眼，没再说话，但脸色还是很难看。张明远看着她，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他知道她敏感，可没想到会这么敏感。他想了想，又说：“其实，大家对你的评价，看的是你在公司的工作表现，不是别人随口说的几句话。你想想，我有没有在同事面前批评过你？有没有故意给你穿小鞋？”
林晓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没有。”
“这不就得了。” 张明远松了口气，“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可也不能把别人的话都往坏处想啊。其实，我也没少生你的气，每次生气的时候，我都只能一个人关在屋里对着空气骂你，骂完了就好了。谁让我心胸宽广呢？”
“呸，” 林晓忍不住笑了，“谁整天说自己心胸宽广，其实就是小心眼。”
张明远也笑了：“你还别说，跟你这么一吵，我心里倒亮堂多了。” 他侧过头，看着林晓的侧脸，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脸上，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一直都很喜欢她，只是以前太迁就她，反而让她觉得理所当然。他想要的，不是单方面的付出，而是两个人平等相待、彼此珍惜的感情。
回到公司后，张明远发现林晓的情绪明显好了很多。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沉默寡言，而是会主动和同事打招呼，甚至还会跟他讨论工作上的问题。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张明远心里也舒畅了不少，就像解开了一个缠了很久的结，浑身都轻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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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结解开后，张明远和林晓之间的气氛明显缓和了。虽然张明远还是刻意保持着平淡的态度，不想让她看出自己的心思，但日常的沟通已经没有大碍了。早上在电梯里遇到，他们会互相点头问好；中午在食堂吃饭，偶尔也会坐在一起聊几句工作上的事；下午加班，林晓还会主动给他泡一杯咖啡，就像以前一样。
有次开会，林晓坐在他旁边，手里拿着笔记本，认真地记录着会议内容。他偷偷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头发扎成了一个马尾，露出了光洁的额头，侧脸的线条很柔和。他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扎着马尾，穿着白色的羽绒服，站在公司门口，怯生生的十分可爱。
“张哥，你在想什么呢？” 林晓突然转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张明远赶紧收回目光，尴尬地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在想会议内容。”
林晓 “哦” 了一声，转过头继续记录。张明远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点慌乱。他知道自己还没完全放下对她的感情，可他也清楚，他们之间的年龄差距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他不想再像以前那样一味地迁就她，也不想再因为她而失去自我。
下午，公司组织去学校宣传自我保护和普法知识，这是每年例行的工作。张明远和林晓都要去，还有其他部门的几个同事。他们一起坐车去学校，车上只剩下副驾驶和后排的一个座位。同事们都让张明远坐副驾驶，说那里宽敞，他却笑着说：“其实我应该坐后排，谁让我比那谁瘦呢！”
大家都笑了，只有林晓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红着脸，默默地坐在后排中间的位置。车子发动后，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味道很清新。他心里有点甜，偷偷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正看着窗外，嘴角带着点笑意。
到了学校门口，各部门的人都已经到了。大家先站在一起拍合影，张明远特意让林晓挨着他站。林晓有点不好意思，挪动了好几下，在他的督促下，才站到了离他只有十五公分的地方。拍照的时候，张明远看着镜头，心里却在想：不知道我们俩站在一起般配不般配。
照片拍完后，他第一时间让同事把原图发给自己。回到车上，他迫不及待地打开照片，仔细端详着。照片里的他，瘦高瘦高的，可脸上的纹路却很清晰，尤其是眼角的皱纹，比平时看起来更明显。他知道这是减肥后的后遗症，脸皮松弛了，以前不觉得，现在在照片里却看得一清二楚。他皱了皱眉，心里有点失落，觉得自己真的老了。
再看旁边的林晓，照片里的她虽然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可看起来有点胖，身子也显得宽。张明远有点疑惑，肉眼看她，她穿着制服，裤腿笔直，走路轻盈，清秀可人。她的脸、脖子和手都很白，头发扎得很整齐，显得精明干练，笑起来的时候更是迷人。他仔细对比了一下照片和现实中的她，发现差距真的很大。他忍不住想，是不是拍照的角度和技术有问题，还是自己太在乎她了，所以才觉得她哪里都好。
宣传活动开始后，林晓负责发放宣传品。她站在摊位前，脸上带着笑容，耐心地给学生们讲解自我保护和普法知识。有个小学生拿着宣传册，好奇地问她：“姐姐，什么是法律啊？” 林晓蹲下身，温柔地说：“法律就是让我们的生活更安全、更幸福，比如不随便跟陌生人走，遇到危险要及时告诉老师和家长。”
张明远站在不远处，看着她耐心讲解的样子，心里充满了自豪感。他觉得林晓就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光芒。他不禁感叹造物主的神奇，竟然能创造出这么美好的人。他渴望能和她有更多的交集，渴望能和她一起经历更多的事情，就像现在这样，一起工作，一起为了同一个目标努力。
活动结束后，大家一起坐车回去。路上，同事们都在讨论今天的活动，气氛很热烈。林晓坐在张明远旁边，偶尔也会插几句话，笑容很灿烂。张明远看着她，心里忽然觉得很满足。他知道他们之间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年龄差距、世俗眼光、未来的规划，可他现在不想想那么多，只想珍惜眼前的时光，和她一起慢慢走下去。
车子路过一家小吃店，林晓突然说：“我想吃这家的糖葫芦。”
张明远立刻让司机停车，下车买了10串糖葫芦。他把糖葫芦递给她和大家的时候的时候，她笑着说：“谢谢张哥。”
张明远看着她吃糖葫芦的样子，像个孩子一样，心里暖暖的。他忽然想起这两天中午，林晓都在外面吃饭，他忍不住说：“你整天吃外面的食物，高盐高糖的，怎么还不变丑？”
林晓瞪了他一眼，嘴里塞满了糖葫芦，含糊地说：“我天生丽质，怎么吃都不丑。”
张明远笑了，他知道自己是在跟她开玩笑，可看到她开心的样子，他心里也很高兴。他想，或许他们之间不需要那么多的顾虑，只要彼此珍惜，就能一起面对未来的风风雨雨。
回到公司后，张明远把今天拍的合影设成了手机壁纸。他看着照片里的自己和林晓，虽然照片拍得不算好，可他却觉得很珍贵。他知道，这只是他们故事的开始，未来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在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