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矿坑魅影
子时，月黑风高。大同城西的煤矿区早已陷入死寂，唯有风声穿过废弃矿洞，发出呜咽般的怪响。三号矿坑入口处，杂草丛生，废弃的矿车和朽木散落一地，如同巨兽张开的黑洞洞大口。
方平、林青墨带着十余名精选的王府护卫，借着夜色掩护，悄无声息地潜至矿坑外围。提前埋伏的暗哨头目迎上来，低声道：“王爷，人进去了约莫一炷香时间，约五六人，带着家伙，行动很谨慎，像是在找东西或者等人。”
方平点头，示意众人噤声，自己则伏在一块巨岩后，仔细观察。矿坑深处隐约有微弱的光亮晃动，并传来细微的挖掘和交谈声，但距离太远，听不真切。
“青墨，你带两人从左侧绕过去，堵住那边那个小出口。我带人从正面摸进去。听我信号，同时动手。” 方平压低声音吩咐。
林青墨犹豫了一下，想劝阻方平亲自冒险，但看到他决然的眼神，知道劝阻无用，只得点头：“王爷千万小心！” 随即带人隐入黑暗。
方平深吸一口气，拔出腰间的绣春刀——这是韩墨所赠，比寻常腰刀更为锋利趁手。他打了个手势，带着剩下八名好手，猫着腰，借助矿堆和残垣的阴影，向矿坑深处潜行。
越往里走，空气越发潮湿浑浊，混合着煤灰和霉烂的气味。脚下的煤渣碎石发出细微的声响。前方传来的声音逐渐清晰。
“……快点挖！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妈的，这鬼地方，藏得真深……”
“少废话！天亮前必须找到东西撤走！要是被镇北王的鹰犬发现，咱们都得完蛋！”
镇北王？方平心中一凛，果然是冲着他来的！他示意护卫放慢脚步，贴着一处坍塌的矿壁，悄悄探头望去。
只见十余丈外，五六个黑衣人正围着一处看似普通的岩壁，用铁镐奋力挖掘。旁边地上插着两支松明火把，光线摇曳，映出他们蒙面的脸和精悍的身形。看其动作配合，绝非普通毛贼。
他们在挖什么？藏匿的武器？钱财？还是……证据？
方平心念电转，决定先擒下活口再审。他正要发信号动手，忽听那领头模样的黑衣人低喝一声：“停！有动静！”
所有黑衣人瞬间停手，警惕地望向方平等人藏身的方向！显然也是经验老道之辈。
被发现了！方平不再犹豫，厉喝一声：“动手！”
“杀！” 王府护卫如猛虎出闸，从藏身处扑出！林青墨也带人从侧翼杀到，瞬间形成合围！
“有埋伏！撤！” 黑衣人头领反应极快，吹响一声尖利唿哨，几人并不恋战，纷纷掷出烟幕弹和铁蒺藜，试图趁乱向矿坑更深处逃窜！
“哪里走！” 林青墨娇叱一声，剑光如练，直取头领后心！两名护卫也挥刀砍向两侧敌人。
矿坑狭窄，瞬间短兵相接！金铁交鸣声、惨叫声响成一片。黑衣人武功不弱，且悍不畏死，一时间竟挡住了第一波攻势。那领头者更是了得，一把鬼头刀舞得泼水不进，与林青墨斗得旗鼓相当。
方平不会武艺，但眼力精准，他看准一名黑衣人被护卫逼得手忙脚乱，猛地将手中一块石头奋力掷出！“啪”的一声，正中那人面门！那黑衣人惨叫一声，动作一滞，护卫趁机一刀将其砍翻！
“王爷小心！” 一名护卫突然惊呼，将方平猛地推开！只见一支弩箭擦着方平耳边飞过，钉在身后岩壁上！竟是另一名藏在暗处的黑衣人放的冷箭！
方平惊出一身冷汗，若非护卫相救，险些丧命！他怒火中烧，捡起地上散落的煤块，连连掷向敌群，虽不致命，却也扰得对方阵脚大乱。
战况激烈，但王府护卫毕竟人多势众，训练有素，很快占据上风。片刻间，已有三名黑衣人倒地毙命，两人重伤被擒。只剩那领头者仍在与林青墨苦斗，身上已添数道伤口。
“留活口！” 方平喝道。
林青墨剑势一变，由凌厉转为缠斗，剑尖专攻对方关节要害。那领头者本就受伤，渐渐不支，眼看就要被擒。
突然，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猛地将鬼头刀掷向林青墨，趁她闪避之机，从怀中掏出一个黑乎乎的铁球，用火折子点燃引信，狞笑着向方平冲来！
“王爷快退！是震天雷！” 林青墨花容失色，惊呼道！那是一种威力巨大的火器，在这狭窄矿坑中爆炸，后果不堪设想！
方平也是头皮发麻，急退！两名忠心的护卫奋不顾身地扑上去，想拦住那黑衣人！
“轰——！”
一声巨响在矿坑中爆开！地动山摇，碎石横飞，烟尘弥漫！巨大的气浪将方平等人掀飞出去！
方平重重撞在岩壁上，只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耳中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模糊。半晌，他才艰难地爬起身，只见爆炸中心一片狼藉，那黑衣头领和两名护卫已被炸得血肉模糊，当场身亡。林青墨和其他护卫也被震倒在地，所幸距离稍远，只是受了些震荡伤。
“青墨！你怎么样？” 方平踉跄着扑过去，扶起林青墨。
“我……没事……” 林青墨咳嗽着，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清明，“王爷您呢？”
“无碍。” 方平心有余悸，好狠的手段！宁可与敌偕亡，也不愿被俘！
烟尘渐渐散去，活下来的护卫开始检查现场。除了几具尸体，爆炸处还被炸开了一个大洞，露出了后面一个隐藏的狭小石室！
方平心中一动，示意护卫戒备，自己小心地靠近洞口。石室不大，里面堆放着几个箱子。打开一看，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箱子里并非金银财宝，而是——制式的军弩零件、一捆捆的弩箭、几套边军的号衣和腰牌，甚至还有几封用密语写就、尚未送出的书信！更令人心惊的是，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一小包用油纸密封的黑色粉末，正是那“黑鸠散”毒药！
“军械……毒药……密信……” 方平拿起一枚腰牌，上面刻着“宣府镇夜不收”的字样，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证据确凿！这伙人，是军人！是宣府镇的夜不收！他们在此藏匿军械毒药，意图不言而喻！刺杀、嫁祸、甚至可能策划更大的阴谋！
“王爷，这里还有东西！” 一名护卫从石室角落的灰尘里，捡起半块烧焦的铜牌，上面隐约可见一个残缺的兽头图案！
夜枭铜牌！虽然只剩一半，但那独特的纹路，方平绝不会认错！
果然是他们！“夜枭”的触角，已经伸到了边军之中！宣府镇……王朴……
方平紧紧攥着那半块铜牌，指尖因用力而发白。他终于抓住了狐狸的尾巴！虽然代价惨重，但这一切都值了！
“清理现场，将所有物证秘密运回王府！阵亡弟兄……厚葬抚恤。” 方平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沉痛，“今日之事，严格保密，对外只称剿灭一伙盗掘矿坑的匪类。”
“是！”
方平走出矿坑，冰冷的夜风让他头脑更加清醒。矿坑中的发现，将北疆的暗战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对手不再仅仅是朝中的阴谋家，更是渗透到军队内部的蛀虫和叛国者！接下来的斗争，将更加残酷和复杂。
他抬头望向宣府方向，眼中寒芒闪烁。王朴……宣府镇……是时候，去会一会这位“封疆大吏”了。
（第四十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