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砖窑血斗
暮色四合,城南永定门外荒草丛生,几座废弃的砖窑如同巨兽的骸骨,在昏暗的天光下投出狰狞的暗影。寒风卷过残破的窑口,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方平、韩墨亲率数十名南镇抚司精锐缇骑,悄无声息地将最大的一座砖窑团团围住。沈炼带人占据制高点,张弩搭箭,封锁了所有可能逃窜的路线。林青墨不顾臂伤,执意跟随,与几名好手埋伏在窑洞侧翼,剑已出鞘半寸。
窑内死寂,唯有风声。
“刘守有!”韩墨运足中气,向窑内喊话,“尔已穷途末路!出来受缚,或可留个全尸!”
窑内依旧毫无动静。
方平眉头微蹙,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刘守有是老狐狸,绝不会坐以待毙。他打了个手势,两名身手矫健的校尉立刻猫腰上前,试图靠近窑口探查。
就在此时——
“咻!咻!咻!”
数支弩箭竟从窑顶残破的烟囱中激射而出!目标直指方平和韩墨!
“保护大人!”沈炼在制高点上看得分明,厉声示警,同时手中弩箭已发,将一支射向方平的弩箭凌空击落!
韩墨身边亲卫举盾格挡,叮当乱响。方平被林青墨猛地扑倒在地,险险避过致命一击。
“有埋伏!”韩墨脸色铁青,“不止刘守有一人!”
话音未落,砖窑残破的窗口、墙洞中,骤然冒出十余个黑影,弓弩齐发,箭如飞蝗!更有人掷出火把,点燃了窑洞前堆放的干草杂物,火光骤起,映照出对方同样身着夜行衣、训练有素的身影!
“是‘夜枭’的死士!”方平瞬间明白,刘守有不仅在此藏身,更布下了陷阱,等待他们自投罗网!
“杀!”对方头领一声令下,死士们悍不畏死地扑出,与外围的锦衣卫绞杀在一起。刀光剑影,惨叫声起,静谧的荒野瞬间变成修罗场。
这些死士武功高强,配合默契,打法凶悍,全然不顾自身,只求杀敌。锦衣卫虽精悍,一时竟被压制,伤亡骤增。
“结阵!不要乱!”韩墨临危不乱,指挥若定。沈炼在制高点连续发弩,精准点杀两名试图靠近方平的死士。
林青墨护在方平身前,剑舞如轮,将扑上来的敌人一一逼退,但臂上伤口崩裂,鲜血染红衣袖,动作渐显凝滞。
方平心知不能久战,必须速战速决。他目光扫过战场,发现那些死士似乎有意无意地将战火引向砖窑内部,仿佛在保护着什么。
“韩大人!强攻进去!刘守有定然在窑内核心!”方平喊道。
“好!”韩墨会意,亲自带队,向窑口发起猛攻。死士们拼死阻挡,战况异常惨烈。
就在此时,异变再生!
砖窑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砖石塌落的声音!一股浓烟从窑口涌出!
“不好!他们要毁窑灭迹!”方平大惊。
“跟我冲!”林青墨银牙一咬,不顾伤势,剑势暴涨,如同离弦之箭,率先杀入窑洞!方平与几名护卫紧随其后。
窑内昏暗,烟尘弥漫,视线极差。刚冲入不久,便见前方人影晃动,兵刃相交之声不绝。借着塌落处透入的微弱天光,方平赫然看到,刘守有正被两名心腹死士护着,试图从窑洞另一侧的破洞逃脱!而林青墨正与另外三名死士缠斗,险象环生!
“刘守有!哪里走!”方平厉喝,抓起地上一块碎石奋力掷去!
刘守有闻声回头,脸上满是怨毒与惊慌,他猛地将身旁一名心腹推向追兵,自己则加速向破洞钻去!
“拦住他!”方平对身边护卫喊道,自己则冲向林青墨的方向。一名死士见方平冲来,弃了林青墨,狞笑着挥刀劈来!方平不会武艺,眼看就要丧命刀下!
“小心!”林青墨惊呼,不顾身后袭来的刀锋,奋力将方平推开!
“噗嗤!”
刀锋划过林青墨的后背,带起一蓬血雨!她闷哼一声,向前扑倒。
“青墨!”方平目眦欲裂,扑过去抱住她。
与此同时,韩墨已带人杀透重围,冲入窑内。“拿下刘守有!”他大喝一声,亲自追向那个破洞。
窑外的战斗也逐渐平息,死士虽悍勇,但寡不敌众,被锦衣卫逐一剿灭。
当韩墨拖着被打断腿、奄奄一息的刘守有从破洞外回来时,窑内的战斗已结束。地上躺着数具尸体,有死士的,也有锦衣卫的。林青墨伏在方平怀中,后背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流如注,面色惨白如纸。
“青墨!撑住!”方平声音发颤,撕下衣襟拼命按压她的伤口。
林青墨艰难地睁开眼,看着方平焦急的面容,嘴角扯出一丝极淡的笑意,气若游丝:“没……没事……死不了……” 说完便晕了过去。
“快!抬出去!找最好的郎中!”韩墨急令。
方平紧紧抱着林青墨,感受着她逐渐冰冷的体温,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愤怒。他抬头,目光如刀般刺向瘫软如泥的刘守有。
“说!王体干在哪?‘夜枭’的老巢在哪?!”方平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滔天的杀意。
刘守有惨笑一声,满嘴是血:“嘿……嘿嘿……你们……晚了……王公公……早已……安排好后路……你们……都得死……”
韩墨上前一步,踩住刘守有的断腿,厉声道:“刘守有!你若想死得痛快,就老实交代!”
惨叫声在废弃的砖窑中回荡。
夜色深沉,寒风凛冽。一场血战,虽擒获了刘守有,却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方平抱着昏迷的林青墨,走出这片浸透鲜血的土地,心中的火焰,却燃烧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炽烈。
复仇,才刚刚开始。
(第三十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