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丹炉内部,时间仿佛被拉长。云苓引导着那缕珍贵的先天纯阳源炁,周身灵气氤氲,原本苍白的脸颊恢复了红润,气息也变得悠长沉稳,甚至比受伤前更显精进。蚀灵掌的阴毒被彻底拔除,连带着往日修炼积下的一些细微暗伤也被源炁滋养修复,可谓因祸得福。
罗弈在一旁静静守护,一边运转《龟虽寿》进一步平复体内因强行施展“烁星纹”而残留的震荡,一边消化着此次乱葬岗之行的收获与感悟。星核碎片在先天纯阳源炁的滋养下,似乎与他丹田的联系更加紧密了一丝,散发出的星辰之力愈发温顺浩大。对“御星纹”和“烁星纹”的领悟也更深了一层,尤其是在生死关头凝聚“烁星纹”的那一瞬,那种将全部力量、意志集中于一点爆发的感觉,让他对攻击性星纹的本质有了颠覆性的认识。
不知过了多久,云苓缓缓收功,睁开双眼,眸中神光湛然,显然收获极大。她看向罗弈,发现他正望着丹炉壁上斑驳的锈迹出神,侧脸在昏暗光线下显得轮廓分明,带着一种与她所接触过的任何修士都不同的沉静与深邃。
“罗道友,”她轻声开口,打破了寂静,“你的伤势……可还好?”
罗弈回过神,转头看向她,点了点头:“已无大碍,还需些时日温养。”他的目光落在她明显好转的气色上,“看来这源炁对你效果显着。”
“嗯。”云苓微微颔首,心中暖流涌动,“若非道友,我恐怕……”她的话没有说完,但其中的感激与后怕不言而喻。
罗弈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云姑娘,你之后有何打算?”
这个问题让云苓一怔。家仇未报,临渊城已是龙潭虎穴,之前她一心复仇,近乎偏执,但经历此番生死,尤其是听了罗弈那番关于选择与成长的独白后,她的心态已然发生了变化。
她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地看着罗弈:“罗道友之前所言,字字珠玑。云苓以往被仇恨蒙蔽,只知以卵击石,却未曾想过,活下去,变得更强,才是对逝者最好的告慰,也是对仇敌最有力的反击。”她顿了顿,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愿随道友离开临渊城。他日学有所成,必归来清算一切!”
她的选择,与罗弈不谋而合。
罗弈看着她眼中那份褪去偏执、变得更加成熟坚韧的光芒,心中微动。他欣赏这种能在挫折中反思、在绝境中成长的品质。
“好。”他简单回应,却代表了一种承诺与认可。
丹炉内再次陷入沉默,但气氛却不再尴尬,反而有种并肩同行者之间的默契与安宁。
“罗道友,”云苓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我观你修炼的功法,似乎与星辰之力息息相关,玄奥非常,不知……是何传承?”她出身丹师世家,见识不凡,早已察觉罗弈的力量体系非同一般。
罗弈看了她一眼,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云姑娘可知‘古渊星’?”
云苓思索片刻,摇了摇头:“未曾听闻。临渊城的历史记载中,似乎也并无此名。”
罗弈并不意外,那段历史显然已被尘封。他简略地将自己从石碑和星核碎片中得知的关于古星陨落、碎片之地、星核与残渣的秘辛,选择性地告知了云苓,隐去了自身最大的秘密——穿越与系统(如果存在的话),只说是机缘巧合下得到了部分传承与这星核碎片。
即便如此,这番叙述也足以让云苓震撼得目瞪口呆。星辰陨落、文明倾覆、古老邪物“蚀渊”、星核与残渣的奥秘……这一切,远远超出了她以往的认知范畴,仿佛在她面前揭开了一个更加宏大、也更加危险的世界图景。
她久久无言,消化着这些惊世骇俗的信息。终于,她抬起头,看向罗弈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意味,有震惊,有恍然,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怜惜?
原来,他背负的,不仅仅是“影煞”的追杀,更有着与这等古老秘辛、星辰因果相关的沉重使命。他的道途,注定遍布荆棘,远超常人想象。
【他所走的路,比我的复仇之路,更加艰难,也更加……孤独。】 云苓心中泛起一丝酸楚,但随即,一股前所未有的决心涌上心头。“既然选择了同行,那么他的路,便是我的路!他的因果,我愿一同承担!”
她没有说什么豪言壮语,只是轻轻挪动身体,更靠近罗弈一些,用行动表明了她的立场。
罗弈感受到了她的靠近,也读懂了她眼神中的坚定与支持。他心中那处冰封的角落,似乎又被融化了一些。他从未想过,会在这异世界,遇到一个愿意聆听他背负的沉重、并选择与他并肩而行的人。
“前路艰险,或许永无宁日。”他低声说道,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也像是在做最后的确认。
“我知道。”云苓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但比起在仇恨中盲目赴死,我宁愿在追寻真相与力量的道路上,与你同行,哪怕……万劫不复。”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如同誓言,敲打在罗弈的心上。
他看着眼前这张清丽而坚定的脸庞,看着她眼中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决意,一直古井无波的心湖,终于荡开了清晰的涟漪。他伸出手,不是握住,而是轻轻覆上了她放在膝上的手背。
他的手心因为常年修炼和战斗带着薄茧,却异常温暖。
云苓的手微微一颤,却没有抽回,反而轻轻翻转,与他十指相扣。
掌心相贴,温度传递,无需更多言语,一种超越言语的默契与情感,在两人心间无声地流淌、确认。在这危机四伏的乱葬岗,在这废弃破旧的丹炉内,两个孤独的灵魂,终于向彼此敞开了心扉,找到了可以相互依偎、共同前行的伴侣。
【或许,道途之上,除了力量与长生,还有一样东西,同样珍贵,甚至更能照亮前路的黑暗——那就是一个能懂你、信你、愿与你风雨同舟的人。】 罗弈握紧了掌中微凉柔软的手,第一次觉得,这条充满未知与凶险的修真之路,似乎不再那么冰冷和孤独。
窗外(如果丹炉有窗的话),乱葬岗的死寂依旧,但丹炉之内,却燃起了一盏名为“彼此”的温暖明灯,照亮了他们接下来的路。
休息得差不多了,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寻找离开临渊城的途径。而前方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加广阔,也必然更加波澜壮阔的天地。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