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没课,宿舍里拉着半扇窗帘,阳光透过纱帘滤成柔和的光斑,落在苏晓摊开的书桌上。她跪坐在椅子上,伸手够书桌最底层的抽屉 —— 下周现当代文学要交的《中国现代散文选》,上周借给同班同学后还回来,她随手塞在了最里面,现在翻了半天都没找到。
抽屉里堆着半旧的习题册、社团活动的报名表,还有一叠用皮筋捆着的小学课本,都是去年搬家时妈妈特意让她带来的,说 “留着做个纪念”。苏晓指尖划过硬壳的语文课本,突然触到一个软乎乎的本子,抽出来一看,是本蓝色封面的笔记本,封面上用蜡笔画着歪歪扭扭的小太阳,角落还有个模糊的 “晓” 字,是她小学三年级的东西。
笔记本的封皮已经磨出了毛边,苏晓轻轻翻开,第一页就是那张她记得的 “三八线” 草稿纸 —— 用铅笔在中间画了一条歪歪扭扭的直线,线的左边写着 “苏晓”,右边写着 “陈屿”,旁边还画了个叉,像是在强调 “不许过线”。她忍不住笑了,想起当时和陈屿当同桌,两人每天为了这条线吵架:她的橡皮不小心滚到右边,陈屿就故意把它推到地上;他的铅笔过了线,她就用尺子敲他的手背。可吵归吵,每次老师布置课堂作业,陈屿总会把他的彩色铅笔分她用,说 “你画的太阳太丑了,用我的红色”。
再往后翻,里面全是小时候的涂鸦:有画着两个小人在玩老鹰捉小鸡的,一个扎着马尾(是她),一个留着短发(是陈屿),陈屿的手里还画了个小旗子,旁边写着 “老鹰”;有画着生日蛋糕的,上面插着三根蜡烛,备注 “陈屿生日,他说要当奥特曼”;还有一页画着两棵并排的小树,树干上刻着 “苏” 和 “陈”,下面歪歪扭扭地写着 “永远是朋友”。
苏晓的指尖轻轻拂过那些稚嫩的笔画,心里没有了之前的酸涩,反而像晒了太阳一样暖和。原来小时候的他们,是这样简单又直白的亲近,那些后来的迷茫和难过,更像是青春期里一场没说清的误会。
“你在看什么呢?笑得这么傻。” 宿舍门被推开,夏萌拎着一袋草莓走进来,看到苏晓手里的笔记本,凑过来坐下,“哟,这不是你小学那本‘宝贝本’吗?我记得你当时谁都不让碰。”
“哪有那么夸张。” 苏晓把笔记本递过去,“你看这张,当时我们为了三八线吵了一节课,结果下午你带了糖,我们又一起分着吃了。”
夏萌翻着本子,指着那幅老鹰捉小鸡的涂鸦说:“我还记得那次体育课,陈屿当老鹰,故意放慢脚步抓你,被老师骂‘没出息’,他还脸红了。” 两人笑着聊起小学的事,从上课传纸条被老师抓,到一起在放学路上捡枫叶,那些细碎的回忆像撒在时光里的糖,甜得让人安心。
夏萌翻到最后几页,突然 “咦” 了一声:“这里夹了张纸条。” 苏晓凑过去看,果然有一张黄色的小纸条夹在页缝里,纸边已经脆了,上面有淡淡的折痕。她小心地把纸条抽出来,展开一半,看到上面用铅笔写着 “对不” 两个字,后面的字迹被磨损了,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点墨迹的痕迹。
“这是什么?” 夏萌凑过来看,“我怎么不记得你夹过纸条?”
苏晓也愣了,她从来没见过这张纸条,不知道是当时不小心夹进去的,还是后来谁放的。她想把纸条完全展开,看看后面写的是什么,夏萌却拉了拉她的胳膊:“别拆了别拆了,食堂的糖醋排骨再不去就没了,你不是念叨了好几天吗?”
苏晓看了一眼手里的纸条,又看了看夏萌手里的草莓,笑着把纸条夹回笔记本:“行,先去吃饭,回来再看。” 她把笔记本放回抽屉,锁上,心里却悄悄记着那张没看清的纸条 ——“对不” 后面,到底是什么呢?是 “对不起”,还是别的什么?
两人走出宿舍,午后的阳光刚好落在肩膀上,苏晓想起刚才笔记本里的 “永远是朋友”,又想起现在和陈屿、林晚的平静相处,觉得那些没说清的过去,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只是那张纸条,像一颗小小的种子,悄悄落在了她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