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混沌的黑暗中终于透出一丝微光，苏城的意识像沉在水底的石子，慢悠悠地浮了上来
他先是感觉到额头上有轻柔的触感，带着微凉的水汽，正一点点拭去脸上的黏腻，紧接着发现，双腿那撕心裂肺的疼痛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妥善包扎后的安稳感
“谁……”
他想睁开眼，眼皮却重得像粘了铅，只能勉强掀开一条缝，模糊的光影里，似乎有个穿着女仆装的身影在眼前晃动
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刚从沉睡中挣脱的沙哑
“先生？你说什么？”
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像山间的清泉，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苏城的脑子还昏昏沉沉，这声音却让他莫名觉得熟悉，像是在哪听过——是那个总带着温和笑意、做事格外认真的诺艾尔？他费力地攒起一丝力气，再次开口，每一个字都透着虚弱
“你是谁……我在哪……”
话音刚落，一阵眩晕感猛地袭来，浑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干，胸口也泛起一阵闷痛，让他忍不住蹙紧了眉头
下一秒，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抚上他的额头，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像是在传递着安心的信号
“先生不要情绪激动，慢慢来。”
诺艾尔的声音放得更柔了，手上的动作也愈发轻柔
“我叫诺艾尔，是西风骑士团的女仆。昨天在林间发现你的时候，你失血很多，膝盖的伤口也很严重，实在没办法长途移动，就先把你送到望舒客栈休养了。”
苏城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确实是诺艾尔，她穿着标志性的女仆装，围裙上还沾着一点未洗净的草渍，显然是为了照顾他忙碌了许久
她的脸上带着关切的神色，手里还拿着一块拧干的湿帕子，显然刚才一直在为他擦拭额头的冷汗
“望舒客栈……”
苏城低声重复着，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他知道这里离璃月城不远，安全有了保障，菲谢尔应该不会找到这里
巨大的疲惫感再次涌来，他眨了眨眼，看着诺艾尔温和的脸，轻声道
“谢谢你……”
话音未落，便又沉沉睡了过去，只是这一次
╔囧╗╔囧╝╚囧╝╚囧╗
再次清醒时，苏城猛地睁开眼睛，胸腔还带着未散尽的急促起伏
他下意识地从床上坐起，动作幅度太大，牵扯到膝盖的伤口，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却让他瞬间清醒——这不是被困在密林里的噩梦
他转动脖颈，仔细打量着四周：雕花的木质床架，挂着绣着兰草纹样的薄纱帐幔，窗边的矮桌上摆着一壶冒着热气的茶，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茶香与木质家具的温润气息，正是望舒客栈客房的模样
苏城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又低头看了看被妥善包扎的膝盖，紧绷的肩膀终于垮了下来，嘴里喃喃自语
“不是梦……真的逃出来了……”
“什么不是梦？先生？”
一道温和的女声突然从门口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苏城循声望去，只见诺艾尔端着一个白瓷盘，缓步从门外走进来，盘子里盛着一碗晶莹剔透的杏仁豆腐，还撒了少许细碎的桂花，看起来格外爽口
她走到床边，将托盘轻轻放在床头的矮柜上，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笑意
“看先生睡得安稳，想着你醒来可能会有些口渴，就去厨房端了碗杏仁豆腐，望舒客栈的杏仁豆腐很是清甜，正好能解解乏。”
说着，她拿起一旁的小勺，递到苏城面前
“先生现在感觉怎么样？膝盖的伤口还疼吗？”
苏城看着眼前的杏仁豆腐，又看向诺艾尔真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阵暖意
他接过小勺，轻声道
“好多了，谢谢你，诺艾尔。若不是你我或许就死那了”
想起菲谢尔偏执的模样，他仍心有余悸，低头舀了一勺杏仁豆腐送入口中，清甜的口感在舌尖化开，驱散了些许残留的紧张与疲惫
“谢谢你……我是要前往璃月，客栈的钱是你付的吧，我后面赚到钱了会还你的……”
诺艾尔脸上的笑意不变，指尖却轻轻攥了攥围裙的边角，声音温柔得像是裹了层蜜糖
“先生不必急着还钱，能帮到你，是我身为西风骑士团女仆的职责呀。”
她俯身将矮柜上的茶壶提起，为苏城倒了杯温热的茶，杯沿还细心地擦了擦
“你刚醒，杏仁豆腐配着热茶喝，身子会更舒服些。”
苏城接过茶杯，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心里的暖意又浓了几分，随口问道
“你怎么会在那片林子？按理说，西风骑士团的活动范围，很少到璃月边境吧？”
诺艾尔端着茶壶的手顿了顿，随即笑着解释
“我听说璃月的霓裳花能用来做更好的清洁剂，特意绕路去采些，没想到就遇到了受伤的先生。”
她走到床边，目光落在苏城包扎的膝盖上，眼神柔和得近乎缠绵，
“先生的伤口还没完全长好，这几天可不能再乱走动了。客栈的事你都不用操心，我会把一切打理好的。”
苏城点点头，刚想再说些感谢的话，却发现诺艾尔正蹲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整理着他垂落在床沿的衣角，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稀世珍宝
他心里莫名泛起一丝怪异，刚要开口，诺艾尔突然抬起头，眼睛亮闪闪的
“先生，你说要去璃月，是有什么要紧事吗？那里的商人总爱算计，要是遇到麻烦，随时可以找我，我虽然只是女仆，但也能保护好你哦。”
她的语气依旧温和，可苏城却从那“保护好你”里，听出了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他勉强笑了笑
“应该不会有麻烦。”
接下来的几天，诺艾尔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苏城
每天准时送来饭菜，变着花样做他爱吃的，甚至会提前打听好他的口味；他想下床活动，诺艾尔总会“恰巧”出现，笑着扶着他，手掌牢牢扣在他的胳膊上，力道带着不容挣脱的执着；夜里苏城偶尔醒来，总能看到诺艾尔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借着月光看着他，眼神里的痴迷，与当初菲谢尔如出一辙
这天，苏城感觉膝盖好了大半，想着该动身去璃月了，便对诺艾尔说
“诺艾尔，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我的伤差不多好了，明天就出发去璃月。”
诺艾尔正为他削苹果的手猛地一顿，水果刀在苹果上刻出一道深深的痕
她抬起头，脸上依旧带着笑，眼底却没了往日的温和，反而透着几分暗沉
“先生急什么？伤口虽然看着好了，内里还没长结实呢。万一到了璃月又裂开，没人照顾你怎么办？”
“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的。”
苏城皱了皱眉，隐约觉得不对劲。
诺艾尔放下苹果和水果刀，走到苏城面前，缓缓蹲下，双手轻轻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
“先生是不是觉得，我照顾得不够好？还是说，你不想让我照顾你了？”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委屈
“我以为，先生会喜欢被我照顾的……毕竟，只有我能把你照顾得这么好，不是吗？”
苏城想抽回手，却发现诺艾尔握得极紧，根本挣不脱
他看着诺艾尔眼底渐渐浮现的偏执，心头一紧，突然想起了菲谢尔，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升起
“诺艾尔，你松开我，我只是去璃月办事，不是不喜欢你照顾我。”
“办事？”
诺艾尔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没达眼底
“先生是不是忘了，那天在林子里，你说‘若不是我，或许就死在那了’？是我救了你，把你带到这里，悉心照顾你，你现在好了，就要丢下我走了？”
她凑近苏城，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
“先生，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呀。而且，你现在这个样子，就算到了璃月，也走不了太远吧？”
苏城看着诺艾尔指尖拂过刀刃的模样，那温柔笑意下藏着的疯狂，像冰锥般扎进他心里
他猛地向后缩，后背撞到床沿，却仍觉得不够安全，只顾着连连后退，脚腕突然绊到地面的木凳，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扑通”一声，重重栽倒在地
粗糙的地板磕得他手肘生疼，可他顾不上揉，只是仰头盯着诺艾尔，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你在说什么？我的腿恢复的不是很好吗？你……你把草药换了？”
他下意识地想去摸膝盖，却发现双腿竟有些发沉，连抬起的力气都快没了。
话音刚落的瞬间，一阵凌厉的风声突然从头顶传来
苏城瞳孔骤缩，猛地抬头，只见诺艾尔不知何时取出西风大剑——那柄她平日用来斩魔物、护路人的厚重武器，此刻正被她单手举起，剑身泛着冷光，直直朝着他的双腿砸落
“不——！”
苏城惊恐地嘶吼，想要蜷缩起双腿，却被药效麻痹得动弹不得
下一秒，“哐当”一声闷响，大剑结结实实地砸在他的膝盖上，剧痛瞬间炸开，比当初被菲谢尔的箭矢射中时还要猛烈数倍
“啊——！”
凄厉的痛呼从苏城喉咙里冲出，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他浑身抽搐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视线因剧痛变得模糊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膝盖处的骨头像是被砸得错位，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神经，疼得他几乎要晕厥过去
诺艾尔缓缓收回大剑，脸上依旧带着那抹温和的笑，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满足的偏执
她蹲下身，轻轻拂去苏城腿边的灰尘，语气像是在安抚受了委屈的孩子
她伸手握住苏城颤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他发抖
苏城咬着牙，忍着剧痛看向她，眼里满是绝望与恐惧
“你都做了什么……”
诺艾尔轻笑一声，伸手拭去他眼角的泪水，动作轻柔得与刚才砸剑的狠戾判若两人
“先生可真是不小心这么快就把自己弄伤了”
她说着，将大剑靠在墙边，俯身抱起苏城，小心翼翼地放回床上，仿佛刚才那个动手伤人的人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