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信息交换
黑色的轿车如同融入夜色的游鱼，载着苏瑾和瘫软如泥的“灰影”消失在街道尽头。陈禹独自站在路灯的光晕边缘，身影被拉得很长。耳畔似乎还回响着那声致命的枪响和子弹撞击剑尖的脆鸣。虎口处的麻痹感尚未完全消退，提醒着他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生死一线。
对方的手段，比他预想的更狠辣，更果决。这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商业间谍或心理变态者能拥有的资源和魄力。“米诺斯工坊”，“行为实验”，狙击灭口……这些碎片拼凑在一起，指向一个隐藏在都市阴影深处的、庞大而危险的存在。
他没有立刻返回“守拙堂”，而是沿着街道缓步而行，看似随意，实则全身的感官依旧处于一种高度警戒的“听劲”状态，如同无形的蛛网，感知着周围气流、声音、视线的任何细微变化，防范着可能存在的后续跟踪或袭击。
刚才狙击手的选择也很有意思。第一目标是“灰影”，在自己出手干预后，对方并没有执着于补枪或者将矛头转向自己，而是迅速隐匿。这说明对方的首要目的是掐断线索，而非扩大冲突，或者说，他们暂时还不想直接与“守拙堂”或者自己这个意外变量正面对抗。
这是一种谨慎，也是一种傲慢。
陈禹走到一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门口，买了瓶水，借着玻璃门的反射观察了身后片刻，确认没有“尾巴”，这才拦了辆出租车。
回到“守拙堂”时，已是深夜。武馆内灯火通明，杨帆正焦急地等在门口，一见到陈禹，立刻冲了上来。
“师兄！你没事吧？刚才苏小姐打了个电话过来，说得不清不楚的，说什么你遇到了狙击手？！到底怎么回事？那个跟踪狂呢？”杨帆连珠炮似的发问，脸上写满了担忧和后怕。他通过耳机只知道后面出了变故，陈禹让他们先撤，具体细节却是不知。
“我没事。”陈禹拍了拍他的肩膀，走进馆内，将手中的矿泉水瓶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事情比我们预想的复杂。那个跟踪者，代号‘灰影’，已经交给苏瑾处理了，她会通过特殊渠道移交。”
“狙击手……是真的？”杨帆声音发紧，感觉像是在听天方夜谭。他们不是只是帮一个网红解决跟踪麻烦吗？怎么连狙击枪都出来了？
“真的。”陈禹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对方来头不小，手段狠辣，目的是灭口。‘灰影’只是一个外围工具，他背后是一个名为‘米诺斯工坊’的组织，可能在利用类似夏小雨这样的目标，进行某种……非法的行为实验，收集人在恐惧等极端情绪下的数据。”
杨帆听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行……行为实验？收集恐惧数据？这……这他妈是科幻片吗？！”
“现实往往比小说更离奇。”陈禹沉声道，“我们无意中，可能撞破了一个不小的秘密。接下来，‘守拙堂’可能要面对一些看不见的敌人了。”
杨帆咽了口唾沫，脸上闪过一丝惧意，但看到陈禹平静而坚定的眼神，那丝惧意又迅速转化为了决心和兴奋（某种程度上）。跟着这样的师兄，生活想平淡都难！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等。”陈禹吐出两个字，“等苏瑾那边的消息，等官方的反应。同时，我们要加快‘守拙堂’自身的建设。力量，才是应对一切变故的根本。”
他看向杨帆：“师弟，从明天开始，除了日常的客户对接，你需要投入更多时间在功夫的锤炼上。尤其是‘听劲’的初步感知和体能的提升。我们面对的敌人，可能不再局限于商业谈判或者街头混混。”
“是，师兄！”杨帆挺起胸膛，大声应道。经历了今晚的事情，他再也不敢对师兄传授的东西有丝毫轻视。
“另外，”陈禹沉吟道，“关于夏小雨的委托，虽然‘灰影’被抓，但难保‘米诺斯工坊’不会派其他人来。她的安全问题，我们还需要负责到底。明天你联系她，把情况简要说明（隐去敏感部分），告诉她危险暂时解除，但需要保持警惕，我们提供的‘站桩’方法，让她坚持练习，有助于稳定心神。”
“明白！”
交代完杨帆，陈禹独自走上二楼的静修室。他没有开灯，在黑暗中盘膝坐下，调整呼吸，让自己激荡的气血和心神慢慢平复下来。
今晚与苏瑾的交手，与狙击手的间接对抗，以及“米诺斯工坊”带来的庞大压力，都像是一块块磨刀石，砥砺着他的精神和技艺。他能感觉到，自己停滞许久的暗劲修为，似乎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危机，同样也是机遇。
就在他心神渐入空明之境时，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发出嗡嗡的震动。
是苏瑾。
陈禹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喂。”
“他安全移交了。”苏瑾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凝重，“我直接联系了我的老领导，他非常重视，已经派人接手。‘灰影’会被带到安全屋进行深度审讯。”
“嗯。”陈禹应了一声，等待她的下文。
“关于‘米诺斯工坊’和行为实验，我领导那边似乎……并非一无所知。”苏瑾的语气有些古怪，“他没有明说，但我能感觉到，这个名词触动了他某根敏感的神经。他让我谢谢你提供的线索，并且……提醒你，这件事水深，让你和你的‘守拙堂’务必小心，暂时不要深入调查，以免打草惊蛇，或者……引来不必要的危险。”
陈禹目光微闪。果然，官方层面可能早已注意到了这个组织的存在，只是缺乏关键线索，或者也在暗中布局。
“另外，”苏瑾顿了顿，声音低了一些，“我领导……他想见见你。”
“见我？”陈禹并不意外。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身手不凡且卷入事件的“民间人士”，会引起官方的兴趣是必然的。
“是的。当然，不是强制性的。他表示感谢你的协助，希望能有机会当面致谢，并且……或许可以探讨一些合作的可能。”苏瑾传达着她领导的意思，“时间地点由你定，保证绝对安全和保密。”
陈禹思考了片刻。与官方建立联系，有利有弊。利在于可以获得一定的信息支持和保护，弊在于可能会失去一部分自主性，被卷入更庞大的漩涡。但眼下，“米诺斯工坊”的威胁近在眼前，单靠“守拙堂”自身，确实有些势单力薄。
“可以。”陈禹做出了决定，“时间地点稍后我让杨帆联系你确定。”
“好。”苏瑾似乎松了口气，“还有……今天在巷道里，谢谢你。”
她指的，自然是陈禹最后那化解狙击，以及将“灰影”交给她的举动。
“各取所需而已。”陈禹平静回应。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苏瑾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探究：“陈禹，你到底是什么人？仅仅是一个武术家？”
陈禹看着窗外的夜色，缓缓道：“我只是一个，‘守拙’的人。”
电话挂断。
陈禹放下手机，继续在黑暗中静坐。
信息已经交换，暂时的合作联盟也已达成。与官方代表的会面，将是“守拙堂”面临的又一个关键节点。
而“米诺斯工坊”的阴影，如同窗外无尽的夜色，依旧浓重地笼罩着。
他知道，从夏小雨踏进“守拙堂”的那一刻起，他和他所要守护的这份“拙”，就已经无法再独善其身了。
风暴，才刚刚开始。
（第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