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辆黑色商务车车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驶离,消失在沿海公路的拐角,陆星衍才长长地、彻底地舒出了一口憋在胸口的浊气。他松开几乎要嵌进木头里的手臂,腿肚子一阵发软,差点没站稳。
惊魂甫定,他立刻像只找到依靠的雏鸟,几步凑到顾云深身边,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种与有荣焉的小得意: “brian还是你厉害!一个电话就搞定我哥那个大魔王了!”他眼睛亮晶晶地望着顾云深,语气充满了崇拜,但随即,一丝强烈的疑惑和好奇迅速取代了得意,“……不对啊!”
他猛地抓住顾云深的手臂,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你怎么会有我哥的私人电话?!还是直接能打通的?!”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不合理的事情,语速加快,带着难以置信:“我平时想找我哥,要么得回老宅堵人,要么就得先通过李锐预约,十次有八次都被挡回来!你怎么……你怎么能一个电话就直接跟他通上话了?还说了那么久!”
他上下打量着顾云深,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人,眼神里充满了探究,“brian,你……你其实认识我哥,对不对?而且很熟?是不是?” 这个认知让陆星衍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顾云深和他那个高高在上、几乎不近人情的哥哥陆景川是旧识?而且看起来交情不浅,能直接进行那种平等、甚至带点托付意味的对话?
一个更让他心惊肉跳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猛地钻入他的脑海——他哥哥陆景川,喜欢男人,在圈子里并不是秘密。而顾云深……长得这么帅,身材这么好,气质又这么特别……难道……他们以前…… 一股强烈的、陌生的酸涩感和恐慌瞬间淹没了陆星衍。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带着一种幼稚的、想要划清界限和宣示“主权”的冲动,脱口而出,语气急切甚至有点语无伦次: “那个……深哥!我哥他……他虽然那个……喜欢男的,但是!但是他现在有爱人了!感情好得很!都快谈婚论嫁了!你可别……别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啊!破坏别人家庭是不道德的!” 他说完,紧紧盯着顾云深的脸,心脏怦怦直跳,既想从对方脸上看出点什么,又害怕真的看出什么。
顾云深原本平静无波的脸上,在听到陆星衍这番没头没脑、醋意横飞的“警告”时,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目光落在陆星衍写满紧张、嫉妒和担忧的脸上,像是在审视一个极其有趣的、却又让人无语的样本。
沉默了几秒,就在陆星衍快要被这沉默压得喘不过气时,顾云深才用一种听不出情绪的、略带嘲讽的语调缓缓开口:“你脑子里整天就在想这些?”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与陆景川的关系,只是用一句话和那种看傻子的眼神,就把陆星衍所有旖旎又狗血的猜测堵了回去,顺便把问题的焦点转移到了陆星衍自己“不健康”的思想上。
陆星衍被噎得满脸通红,张了张嘴,还想辩解什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
“有空胡思乱想,”顾云深打断他,转身朝潜店走去,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淡,“不如想想你的商业计划书还差多少数据。李锐虽然走了,你哥还在等着看你的‘样子’。”
看着顾云深远去的背影,陆星衍愣在原地,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尴尬、羞愧、还有一丝……莫名的庆幸?庆幸顾云深没有承认?但那种被轻易看穿心思的窘迫感,以及顾云深与他哥哥之间那种显而易见的、超越寻常的熟悉感,依然像一根小刺,扎在他心里,痒痒的,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酸胀。他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低咒一声,最终还是像只被驯服的大型犬,垂头丧气地跟了上去,只是心里对顾云深和他哥哥的关系,留下了巨大的问号和一丝隐秘的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