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星痕之陨
S-07（星痕）传递出的信息，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让“微光”在黑暗中终于窥见了敌人的庞大阴影。然而，这份用巨大风险换来的情报，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根据“涅盘计划”目标清单，“幽灵”的镰刀已经悬在包括江雨晴在内的十几个人头顶。时间，成了最奢侈的东西。
安全屋内，气氛如同拉满的弓弦。林曦和周凛几乎不眠不休，全力攻坚那份“黑曜石”浅层接入协议。周凛负责算法破解和漏洞利用，林曦则着手搭建一个模拟环境，准备进行第一次小心翼翼的渗透尝试。
“协议验证机制有一个时间窗口漏洞，”周凛指着屏幕上滚动的代码，眼睛布满血丝，“我们可以伪造一个低权限的‘心跳包’，在特定秒针跳动的瞬间发送，有很大几率骗过第一道身份验证，获得一个临时的观察者权限。”
“观察者权限能做什么？”江断尘问。
“不能主动查询或发送指令，但可以被动接收‘黑曜石’平台广播的、非核心的通讯流和任务状态更新。”林曦解释道，“就像混进了一个嘈杂的集市，虽然不能跟摊主交谈，但能听到周围的叫卖和议论。运气好的话，或许能听到关于‘幽灵’部署或者目标状态的信息。”
这已经足够了！这等于在敌人的通讯网络上开了一个小小的窃听孔。
“需要多久？”
“最多十二小时，我们需要编写伪装程序并测试稳定性。”周凛给出一个保守的估计。
与此同时，江断尘和霍峥则根据S-07提供的“幽灵”组织特征和目标清单，重新调整防御策略。
霍峥联系了他所有信得过的关系网，将“幽灵”几名核心行动人员的模糊照片和特征分发下去，悬赏征集任何可能的目击情报。同时，他与大刘、阿杰重新评估了江雨晴病房的安保漏洞，增加了物理陷阱和反狙击点位，并将警戒范围扩大到医院周边五百米。
江断尘则开始逐一排查清单上其他位于本市或附近地区的目标。这些人身份各异，有程序员、艺术家、运动员，甚至还有一名退休的图书馆管理员。他们共同点是都曾在不同时期接触过“新月”关联的医疗机构或项目，体内可能潜藏着未被激活或未被完全清除的“基因种子”。
联系这些人并说服他们相信即将到来的危险，是一项极其困难且敏感的任务。江断尘无法透露太多内情，只能以“警方关联人员”的身份，用极其严肃的语气警告他们近期可能面临不明身份人员的威胁，建议他们提高警惕，必要时暂时离家躲避。
大部分人都将信将疑，甚至有人认为他是骗子。只有少数几人，或许是因为自身也察觉到了一些异常，勉强接受了建议。
就在这种高度紧张的氛围中，时间过去了十个小时。林曦和周凛的渗透程序进入了最后的测试阶段。
突然，周凛面前一台负责监控深层网络动态的备用电脑，弹出了一个血红色的紧急警报框！警报来源是一个他们设置的、用于捕捉特定关键词的爬虫程序。
关键词触发：「星痕」、「清除」、「指令确认」。
三人立刻围了过去。周凛快速点开警报详情，一段经过多重中转、极其简短且高度加密的指令流被捕获并部分破译：
【发信方】：[权限等级过高，无法识别]
【指令】：清除叛逃资产‘星痕’（S-07）。执行者：wraith-03。优先级：即刻。
【状态】：指令已确认。执行中。
指令发送时间，是五分钟前！
“他们发现S-07了！‘幽灵’已经出动！”林曦失声惊呼。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所有人。S-07暴露了！而且对方反应如此之快，手段如此果决！
“能定位指令来源或者‘星痕’的可能位置吗？”江断尘的声音因紧绷而有些沙哑。
“指令来源被重重屏蔽，无法追踪！”周凛双手疯狂敲击键盘，试图从碎片信息中挖掘更多线索，“‘星痕’的位置……他最后一次主动信号是从……是从城东的‘数据港’工业园发出的！那里有很多废弃的服务器机房和科技公司！”
数据港工业园！那里地形复杂，废弃厂房众多，是藏匿和……灭口的绝佳地点！
“霍峥！”江断尘猛地看向霍峥。
“走！”霍峥没有任何犹豫，抓起车钥匙就冲向门口。他甚至没时间再去拿一件像样的武器，只在腰间别了一把战术匕首。
“我和你们一起去！”周凛站起身。
“不！你留下，继续尝试接入‘黑曜石’！林曦，保持通讯畅通，随时提供支援！”江断尘快速下令，语气不容置疑。他们需要有人守住后方，维持那条刚刚找到的、脆弱的信息线。
江断尘和霍峥如同两道黑色闪电，冲下楼梯，钻进那辆不起眼的轿车。引擎发出咆哮，车子猛地窜出，朝着城东方向疾驰而去。
车上，霍峥一边开车，一边用加密电话联系大刘：“大刘，数据港工业园，c区附近，有紧急情况，疑似武装人员行动，我和江哥过去看看。你们保持原定警戒，没有我的命令，绝对不要擅离职守！”他必须确保江雨晴那边的万无一失。
江断尘则快速查阅着数据港工业园的电子地图，试图判断S-07最可能藏身的位置。废弃服务器机房、有独立供电和网络的老旧办公楼……目标范围依然很大。
“林曦，能通过城市监控或者手机信号三角定位缩小范围吗？”江断尘对着麦克风低吼。
“正在尝试！但数据港那边的公共监控很少，信号干扰也很强……需要时间！”林曦的声音带着焦急。
时间！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幽灵”的行动以分钟计算，晚到一步，可能面对的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车子一个甩尾，冲进数据港工业园。园区内路灯昏暗，许多厂房漆黑一片，如同沉默的巨兽。霍峥凭借记忆和地图，朝着c区那些最可能藏人的废弃厂房驶去。
突然，前方一栋标着“7号仓储中心”的旧楼里，传来一声沉闷的、像是重物倒地的声音，紧接着，是几声极其轻微、但绝不属于工业噪音的“噗噗”声——是安装了消音器的枪声！
“那边！”江断尘瞳孔一缩。
霍峥猛打方向盘，车子几乎是漂移着停在7号仓储中心侧面阴影里。两人迅速下车，借助废弃集装箱和机械的掩护，悄无声息地靠近仓库入口。
仓库大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低沉的、压抑的喘息声，以及一个冰冷的声音：
“星痕，何必呢？把核心算法交出来，给你个痛快。”
江断尘和霍峥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形势——S-07还活着，但已被“幽灵”的人找到并控制！
霍峥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从侧面破窗突入吸引注意力，江断尘从正门强攻。这是目前唯一可能救下S-07的机会。
就在霍峥准备行动的瞬间，仓库里突然传来S-07（星痕）一声嘶哑的、带着某种决绝的冷笑：
“算法？呵呵……它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紧接着，仓库内部猛地爆开一团刺眼的白光！并非爆炸，而是某种高强度的电磁脉冲！
江断尘和霍峥即使在外面，也感到随身携带的电子设备瞬间失灵了一下！仓库内的灯光骤然熄灭！
“不好！他自毁了数据！”里面传来“幽灵”成员气急败坏的怒吼。
“砰！砰！”两声急促的枪响！
江断尘和霍峥不再犹豫，同时发动！霍峥猛地撞开侧面一扇破窗，翻滚而入。江断尘则如同猎豹般从正门突进！
仓库内一片狼藉，只有月光从破窗照入。两名穿着黑色作战服、戴着夜视仪的“幽灵”成员正站在一台被烧毁的服务器旁。而在他们脚边，一个穿着脏污研究员袍子、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倒在血泊中，胸口有两个明显的弹孔，手中紧紧攥着一个冒着黑烟的、巴掌大小的设备残骸。他睁着眼睛，望着仓库顶棚破洞中透出的些许星光，眼神空洞，已然气绝。
正是资料照片上那个气质阴郁、带着黑框眼镜的S-07，星痕！
他还是晚了一步！
那两名“幽灵”成员反应极快，在江断尘和霍峥闯入的瞬间就已举枪！双方在这昏暗的仓库内，展开了近距离的生死搏杀！
枪火闪烁，子弹打在金属设备和墙壁上，溅起刺目的火星。霍峥虽然左臂不便，但右手的枪法精准无比，借助地形与一名“幽灵”成员激烈对射。江断尘则如同鬼魅，利用速度和力量与另一名成员近身缠斗，匕首的寒光在月光下划出致命的轨迹。
战斗短暂而残酷。几分钟后，两名“幽灵”成员倒在血泊中，一名被霍峥击中要害，另一名被江断尘的匕首割断了喉咙。
仓库内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电子设备烧焦的糊味。
江断尘快步走到星痕的尸体旁，蹲下身。他看到了星痕那双失去焦距的眼睛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未能传递出去的讯息，和不甘。他轻轻合上他的眼睛。
这个在黑暗中挣扎、试图以自己方式反抗“母体”的天才，最终还是陨落在了黎明之前。他用生命发出的最后光芒，照亮了“微光”前行的路，却也燃尽了自己。
霍峥检查了一下那两名“幽灵”成员的尸体，没有任何能表明身份的东西，装备精良，行动果决，确实是顶尖好手。
“清理痕迹，撤退。”江断尘站起身，声音低沉而沙哑。此地不宜久留。
他们迅速处理了现场，没有带走任何可能暴露身份的物品，只将星痕紧紧攥着的那个设备残骸小心取下，或许里面还残留着未被完全摧毁的信息。
离开仓库，重新融入夜色。车子驶离数据港工业园，仿佛刚才那场短暂而激烈的战斗从未发生。
但每个人心中都清楚，星痕的牺牲，将这场无声的战争，推向了一个更加残酷、更加不容后退的阶段。
（第四十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