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月之影
雨水敲打着警车的车窗，将窗外的霓虹灯光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海。江断尘推开车门，黑色风衣下摆在潮湿的夜风中扬起，像乌鸦展开的羽翼。
“锦绣国际”公寓楼下已经拉起了警戒线，红蓝警灯在雨幕中无声旋转，将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得明暗不定。
“江队。”现场负责人撑伞迎上来，声音压得很低，“死者是李建明，建明集团董事长。二十八楼坠下，当场死亡。”
江断尘的目光扫过地面上那个被白布覆盖的轮廓，雨水已经在白布上浸出深浅不一的暗痕。他抬头望向高处，28楼的阳台在雨夜中像一个敞开的伤口。
“说说情况。”
“物业报警说是跳楼自杀，但……”负责人顿了顿，“现场太整齐了。整齐得让人不安。”
江断尘迈入电梯，不锈钢厢壁映出他冷峻的侧影。电梯门开，他径直走向案发现场。
豪华公寓内的一切都井然有序到诡异。意大利真皮沙发上放着半杯威士忌，冰球才刚刚融化一半；书桌上的文件整齐叠放，连一支万宝龙钢笔都端正地摆在吸墨纸中央。
他走到阳台边缘，俯身观察栏杆。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昂贵的大理石地板上晕开深色水渍。
“死亡时间？”
“昨晚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之间。”法医递过初步报告，“但有疑点——死者血液里检出高浓度的新型毒品‘幻月’成分。”
江断尘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了。幻月——这三个月在江城地下悄然流通的新型毒品，已经与多起离奇命案相关联。
他回到客厅，戴着手套的指尖细致地抚过沙发的每一寸褶皱。在靠垫与扶手之间的缝隙里，他的动作突然停滞。
取证灯的冷光下，一枚银色徽章折射出幽暗的反光。
新月形状，边缘锐利得仿佛能割伤视线。
一瞬间，江断尘感觉周遭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有血液冲上耳膜的轰鸣。五年前，妹妹雨晴那本被泪水浸透的日记最后一页，用颤抖的笔迹画着的，正是这个一模一样的新月图案。
它不再是冰冷的证物，而是从记忆深渊中爬出的、带着血腥气的幽灵。
“立即排查所有……”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屏幕上闪烁着“缉毒大队-霍峥”的字样。
“江队。”电话那头的男声低沉平稳，“码头区三号仓库，涉及新型毒品‘幻月’，需要刑侦协助。”
“我现在有案子。”
“现场发现了新月符号。”霍峥的语调没有任何变化，“我想你应该会感兴趣。”
江断尘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地址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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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江城码头三号仓库。
霍峥放下手机，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仓库深处。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腥与某种化学试剂的刺鼻气味，混合成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息。
“霍队，确认是‘幻月’。”队员递过来一个密封证物袋，几颗淡蓝色的药片在透明包装中滚动，每一颗上都刻着清晰的新月纹路。
霍峥的指尖隔着证物袋轻轻摩挲那些药片。三年前，金三角雨林中，他在搭档林浩的遗物里见过类似的毒品。那一夜的血色，至今未干。
“收队。”他刚开口，仓库外突然响起刺耳的警笛声。
一道通过劣质扩音器放大的声音穿透雨幕：“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被包围！”
霍峥的眼神瞬间凌厉——行动频段里没有这次支援的报备，而且，正规警方绝不会使用这种充满杂音的业余设备。
第一声爆炸从仓库后方响起，冲击波震得货架剧烈摇晃。紧接着是第二声，精准地封死了他们的退路。
“后门！”霍峥果断下令，右手已经按上配枪。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冲破浓烟，一个利落的翻滚进入仓库内部。来人穿着特警制服，动作精准得如同经过计算机模拟。
“江断尘？”霍峥认出了这张在内部通报上见过的脸。
江断尘站起身，随意拍落肩上的灰尘，目光却如实质般落在霍峥脸上：“霍队长，看来你们遇到了点麻烦。”
他的语气平静，但霍峥敏锐地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审视——那是一个猎手锁定目标时的眼神。
“外面什么情况？”
“退路被炸了。”江断尘言简意赅，“我的人在灭火，需要时间。”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锋，瞬间达成了共识——这不是意外，而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仓库角落传来细微响动。两人几乎同时举枪，动作整齐得如同镜面。
“谁？”霍峥的声音冷如刀锋。
一个瘦小少年从货箱后颤抖着走出，手里紧抓着一个背包：“别、别开枪......我只是来取货的......”
江断尘上前一步：“什么货？”
少年怯生生地指向霍峥手中的证物袋：“就、就是那个......”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钢梁断裂的刺耳声响。燃烧的横梁直直砸向少年。
“小心！”
两声警告同时响起。
霍峥扑向少年，而江断尘已冲向操作台按下紧急制动。钢梁在少年半米外轰然落地，火星四溅。
少年瘫软在地，背包散开——除了几包毒品，还有一部手机和一枚银色徽章。
江断尘的目光锁定在那枚新月徽章上。与李建明家中发现的那枚，一模一样。
他快步上前，拾起徽章和手机：“这些，刑侦队要了。”
霍峥皱眉：“江队，这是缉毒队的案子。”
“现在也是刑侦队的案子了。”江断尘亮出证物袋中的另一枚徽章，“李建明死亡现场也发现了这个。”
两人的目光再次相撞，这一次，谁都没有退让。
最终，霍峥率先移开视线：“先离开再说。”
在特警掩护下，他们冲出火场。暴雨依旧，却浇不灭仓库的烈焰。
江断尘将少年交给队员，转身看向霍峥：“‘幻月’的所有资料，我都要。”
“李建明案的进展，我也要知道。”
两人隔着雨幕对视，审视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合作伙伴”。
“明早九点，刑侦支队会议室。”江断尘说完，转身走向警车。
霍峥注视着他的背影，掏出加密电话：“我要江断尘的所有资料，特别是他妹妹江雨晴的失踪案。”
警车内，江断尘没有立即发动汽车。他摊开掌心，两枚新月徽章在车内灯下泛着冷光。
妹妹雨晴失踪前夜的笑容再次浮现：“哥，你看那新月，像不像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
他猛地握紧徽章，金属边缘刺痛掌心。
手机适时响起，法医的来电。
“江队，李建明的尸检有重大发现。除了血液中的‘幻月’成分，我们在他的胃里发现了一张字条。”
法医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
“上面写着——‘江断尘，新月永在’。”
江断尘的目光骤然锐利如刀。
车窗外，暴雨如注，整个江城都笼罩在迷离的雨幕中。远处的仓库仍在燃烧，火光映红了他冷峻的侧脸。
新的风暴，已悄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