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星把化妆箱抱得更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那块摔裂的腮红还被她举在手里。
粉饼碎渣顺着指缝往下掉,落在她湿透的裙摆上,像撒了把细碎的桃花。
她警惕地瞪着眼前的男人。脸颊上的红粉被海风一吹,又往眼角晕开了些。
配上圆睁的杏眼,活像只炸毛的花猫。
只是这只猫的锁骨处还沾着沙粒,被夕阳照得泛着珍珠似的光。
“限量款懂吗?”她把腮红往怀里收了收,声音里带着被冒犯的气鼓鼓。
“全球限量三百块,我托了三个代购才抢到的!”
顾晏辰的目光从她沾着红粉的脸颊挪开,落在她光裸的脚趾上。
海水泡得那截皮肤泛着冷白,脚跟处磨出了点红,像被揉过的花瓣。
他的视线又往上滑,掠过她被裙摆遮住大半的小腿,落在那只紧紧抱着箱子的手上。
指甲修剪得圆润,涂着半掉的裸色指甲油,此刻正死死抠着化妆箱的金属锁扣。
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他移开目光,弯腰去捡刚才滚进草丛的打火机。
破衬衫的领口本就松垮,这一低头,干脆滑到了肩膀外侧,露出清晰的锁骨线条,像被上帝精心雕刻过的沟壑。
一滴汗珠顺着脖颈往下淌,穿过锁骨的凹陷,没入敞开的衣襟里,消失在紧实的胸肌轮廓间。
林晓星的视线像被磁石吸住似的,跟着那滴汗往下走。
直到他捡起打火机站起来,金属外壳在阳光下闪了下,她才猛地回神,慌忙抬眼看向别处,却正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
“看够了?”顾晏辰的声音里带着点嘲弄,指尖转着那只磕瘪的打火机。
“现在是关心腮红和锁骨的时候?”
“谁、谁看你了!”林晓星的脸“腾”地烧起来,比刚才被晒伤的胳膊还要烫。
她故意扬起下巴,视线扫过他破得不成样子的衬衫,语气更冲了。
“我是在想,你这破衬衫还不如脱了,至少能当块布擦桌子。”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自己的吊带又往下滑了滑。
刚才打结的地方松了。
大半肩膀露在外面,连带着腋窝下那片细腻的皮肤都被风吹得泛起鸡皮疙瘩。
她吓得赶紧用没举腮红的手去拽裙子。
慌乱中,那块碎粉饼“啪嗒”掉在地上,又摔成了更小的渣。
“我的腮红!”她尖叫着去捡,膝盖在沙滩上磕出轻响,也顾不上疼了。
顾晏辰看着她撅着屁股在沙里扒拉粉饼碎渣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这女人的世界好像和他完全不同。
他在担心今晚住在哪、明天吃什么、伤口会不会感染,她却在为一块摔碎的粉饼、一支断了的口红跟天塌了似的。
他蹲下身,帮她捡起一块稍大的碎片。
指尖碰到她的手背,她像触电似的缩回手,抬头瞪他:“别碰!你手脏!”
“呵。”他把碎片扔给她。“脏手至少知道捡有用的东西。”他晃了晃手里的打火机。“比如这个,能生火。”
“生火能当腮红用吗?”林晓星把碎粉饼小心翼翼地收进个空口红管里,瞪他。
“等救援来了,我顶着张花脸见人?还是你想让我在荒岛上素颜?”
顾晏辰被她气笑了:“救援能不能来都是问题,你先担心今晚会不会被蚊子抬走比较实际。”
他指了指她光裸的小腿。
“你这皮肤,蚊子看了都得喊‘盛宴’。”
林晓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
确实白,也确实嫩,刚才在浅滩被礁石划了几道细口子,现在还红着。
她突然想起化妆箱里的驱蚊水。
上次去雨林拍vlog特意买的,据说能防所有吸血虫。
“我有驱蚊水!”她像是找到了制胜法宝,立刻从箱子侧袋里摸出那瓶绿色喷雾,对着自己的胳膊腿一顿猛喷。
“柠檬草味的,比你的破打火机有用多了。”
喷雾的清凉雾气落在皮肤上,带着点微麻的痒。
她喷得太急,有几滴溅到了胸口,顺着脖颈往下滑,钻进敞开的领口。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指尖擦过锁骨时,看到顾晏辰的目光落在她胸口,眼神有点沉。
“看什么看!”她把驱蚊水往箱子里塞,脸颊又红了。“再看收费!按你看的面积算,一口红印一百块!”
顾晏辰收回目光,扯了扯自己的破衬衫,试图遮住腰侧的伤口,动作却让更多的皮肤露了出来。
“走吧,”他转身往礁石后面走。“去你说的那个凹坑,先看看能不能过夜。”
林晓星看着他的背影。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古铜色的皮肤沾着草屑和沙粒,后背那道长伤口还在渗血,却丝毫不影响他走路的姿态。
挺拔,沉稳,像棵被雷劈过却没倒下的树。
她突然想起刚才那滴消失在衣襟里的汗,还有他锁骨的形状。
“喂!”她抱起化妆箱跟上,故意踩在他的影子上。“你叫什么名字?总不能一直‘喂’吧。”
“顾晏辰。”他头也没回。“律师。”
“律师?”林晓星嗤笑一声。“那你倒是给这荒岛定个规矩啊,比如‘不许碰林晓星的化妆品’。”
顾晏辰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她。
她正抬着下巴往前走,夕阳照在她沾着红粉的脸上,眼睛亮得像含着光,露在外面的胳膊和小腿在黄沙上投下细细的影子。
“可以。”他突然说。“但规矩得加一条——不许在我面前举着腮红当武器。”
林晓星愣了下,随即笑了起来。
笑声像风铃似的,混着海浪声飘得很远。
她举起手里那截断口红,冲他晃了晃:“那这个呢?算暗器。”
顾晏辰看着她笑起来时眼角的细纹,看着她被风吹起的碎发,看着她光裸的脚踝上那串快掉的珍珠脚链,突然觉得,这荒岛好像也不是那么难熬。
他转身继续往前走,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松动:“暗器也不行。划伤了我,你赔得起?”
“赔你一支口红!”林晓星跟在他身后,踩得沙子沙沙响。“就我摔断的那个色号,保证你涂了比现在帅十倍!”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
一个抱着半箱化妆品,一个攥着只破打火机,在空旷的沙滩上吵吵嚷嚷地往前走。
海风掀起她的裙摆,露出更多白皙的小腿,也吹得他敞开的衬衫猎猎作响,露出结实的脊背。
谁也没提今晚的蚊子,谁也没说伤口的疼。
只有那截断口红躺在化妆箱的角落,像个沉默的见证者,看着这场由它引发的“战争”,正悄悄往别的方向变着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