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江南大学篮球馆内已响起了熟悉的运球声。空旷的看台,寂静的穹顶,只有林澈一人,在进行着日复一日的晨训。
没有炫目的“轨迹预判”,没有激烈的身体对抗,只有最基础的运球、脚步和投篮。篮球在他手下与地板之间规律地撞击,声音在偌大的空间里回荡,带着一种近乎禅定的宁静。全国冠军的喧嚣似乎还停留在昨日,但又仿佛已远去很久。对他而言,篮球场永远是能让内心沉淀下来的地方。
馆门被轻轻推开,苏晚晴走了进来。她依旧穿着简单的运动服,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脸上带着一丝彻夜未眠的疲惫,但眼神清澈而坚定。
她没有打扰他,只是靠在技术台边,静静地看着。直到林澈完成一组定点投篮,汗水顺着清晰的下颌线滑落,她才走上前,递给他毛巾和水。
“机票订好了。”她的声音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后天下午,直飞洛杉矶。那边已经联系好了初步的试训球队。”
林澈接过水,灌了一口,冰凉的感觉驱散了最后一丝困倦。他看向苏晚晴,看到她眼下的淡青,知道她为了安排这一切,必定耗费了无数心力。不仅仅是机票和试训,还有如何规避潜在风险,如何利用灰隼提供的有限信息规划最安全的路线。
“你呢?”他问。这个问题在他们之间盘旋已久,却从未像此刻这般直接。
苏晚晴迎上他的目光,没有回避:“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医学院的访问学者邀请函,昨天刚收到。研究方向是运动神经科学与高强度训练下的生理恢复。”她顿了顿,语气带着她特有的理性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这个领域,在美国有更前沿的资源和案例。而且,那里距离洛杉矶,只有一个小时的航程。”
没有轰轰烈烈的告白,没有山盟海誓的承诺。只有两份并行的行程,一个共同的方向,以及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在共同经历了深渊、逃亡、巅峰与暗战之后,某种情感早已超越了简单的喜欢,变成了深入骨髓的信任与羁绊。
林澈看着她,千言万语在胸口翻涌,最终只化作一个简单的字:
“好。”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并肩作战。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加密信息,来自灰隼。内容极其简短:
“通道已临时清理。黑湖受创,短期内无力大规模行动。但风暴眼正在转移。NbA,将是更大的舞台,更深的漩涡。谨慎。”
信息阅后即焚。
林澈收起手机,眼神微凛。灰隼的警告印证了他的预感。击败一个李慕风,击退一次黑湖的小队,不过是撕开了庞大冰山的一角。那个汇聚了全球顶尖天赋、曝光在无数聚光灯下的联盟,既是梦想的舞台,也可能成为更加危险的狩猎场。
但他心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磨砺后的平静与期待。
下午,球队组织了最后一次简单的聚餐,算是非正式的送行。没有隆重的仪式,只有相熟多年的队友。
“澈子,去了那边,别给咱中国人丢脸!”张伟用力搂着林澈的肩膀,眼眶有些发红,声音依旧洪亮,“要是被那些老黑欺负了,打电话,哥们儿买票过去帮你打架!”
王峰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将自己珍藏的一双限量版球鞋塞进了林澈的行李袋。
教练什么也没多说,只是重重地拍了拍林澈的后背,一切尽在不言中。他们都明白,这只雏鹰,已经长成了能够搏击长空的雄鹰,这片校园球场,再也留不住他了。
离别的时刻终于到来。
机场候机厅,人流熙攘。林澈的行李很简单,一个装着他所有篮球装备和少量个人物品的大号运动包,以及那份沉甸甸的冠军回忆。
苏晚晴站在他面前,帮他理了理其实并不凌乱的衣领。她的航班比他的晚两个小时。
“一切按计划进行。”她低声说,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保持联系,遇到任何异常,不要擅自行动。”
“你也是。”林澈看着她,终于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那触感微凉而坚定,“等我站稳脚跟。”
苏晚晴微微一愣,随即脸上绽放出一抹清浅而真实的笑意,点了点头。
没有拥抱,没有亲吻,这一个简单的触碰和一句承诺,已然足够。
登机的广播响起。
林澈背起行囊,最后看了一眼苏晚晴,看了一眼前来送行的队友,看了一眼玻璃窗外这片熟悉的土地。
然后,他转过身,没有任何犹豫,大步走向登机口,背影挺拔而决绝。
穿过廊桥,踏入机舱,找到靠窗的位置坐下。系好安全带,他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航站楼,看着这座城市在视野中缓缓缩小。
飞机开始在跑道上加速,强大的推背感传来。轰鸣声中,地面的一切飞速后退,最终,挣脱了引力的束缚,冲天而起,没入云层。
下方,是曾经的战场与荣耀;前方,是未知的挑战与星辰大海。
林澈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手背上,那淡金色的烙印在无人可见处,似乎随着他的心跳,微微闪烁着内敛的光芒。
新的征程,开始了。